桃子看着被压在凳子上打板子的老虔婆,虽然觉得很解气,但不免内心还是有些担心。
“夫人,我们这样做,老夫人会不会找您的麻烦?”
沈映雪闻言,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皮开肉绽的婆子道:
“桃子,往日我对老夫人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夫人问这个干什么,但桃子还是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夫人对老夫人自然孝顺有加,可老夫人她…,奴婢都替夫人不值。”
提起老夫人,桃子就一脸不忿,显然对老夫人十分不满。
“既然你也说了,我以前对老夫人恭敬有加十分孝顺,可人善被人欺,好心得不到好报,对方也没少找我的麻烦,既如此,也就没必要一味的委屈自己了,总比之前那样屈膝讨好来的痛快。”
桃子听着自家夫人的话,对沈映雪十分心疼,觉得都是这些人逼得,才让夫人不得不强硬起来。
不过她也为夫人的改变感到高兴,到底是这些人不值得夫人对她们的好。
“夫人,不管怎么样,桃子都会陪着夫人的。”
看着桃子认真的神色,沈映雪知道对方是真的这样想的,不禁心中一暖。
整个永宁侯府满打满算也就只有桃子是真心对待原主了。
“好,以后我不管去哪里,都带着桃子可好?”
虽然有些疑惑她们以后难道要离开永宁侯府吗,但桃子到底没有问出来,只用力的笑着点了点头。
只心里暗暗想着,夫人去哪,她就去哪。
而另一边,翠华院。
一个打扮的十分贵气的夫人正端坐在厅堂,对方虽看着已经不太年轻,但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貌,只是面上的神色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平白让人觉得刻薄了些。
而此人也正是永宁侯府如今掌事的老夫人,也就是许嘉远的母亲。
“放肆,反了天了,一个做儿媳妇的居然敢发落婆母院中的人。”
此时,老夫人已经得知了沈映雪院中发生的事,怒意上涌的将手边的一套茶杯掀翻在了地上。
整个厅堂都是杯子碎裂的声音,里面伺候的下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不过心里却也暗自想着世子妃这下完了,平日里老夫人就十分不喜这个儿媳,更别说世子妃此举简直是直接打脸了老夫人,只怕世子妃很快就要倒霉了。
眼看老夫人气的怒目圆睁,还是身边最为亲近的赵嬷嬷上前道:
“老夫人气大伤身,以往世子妃从未如此不孝张狂过,此次却突然如此行事,不若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对于下人禀报的事情,赵嬷嬷也有些不敢置信,以往世子妃是个什么样子,他们这永宁侯府里面的人就没有不清楚的,这次突然发作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被心腹赵嬷嬷提醒之后,老夫人冷静下来,本就打算过去一探究竟,这下更是一声令下就匆匆的向着沈映雪的院子走去。
等到近了,立马听到里面传来的呜咽声。
显然就是早先过来通知沈映雪的婆子。
而随着进入院中,一眼就看到对方半死不活的狼狈模样。
老夫人这才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个儿媳妇真是反了天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
老夫人怒气冲冲的对着院中的众人喊道。
虽说这些下人的卖身契拿捏在世子妃手里,之前不敢违背世子妃的吩咐,但此时面对老夫人,这些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到底沈映雪之前的形象深入人心,且老夫人一向在永宁侯府积威甚重,所以两相对比之下,她们更侧重于老夫人也无可厚非。
沈映雪倒是不在意这些,总归在这里待不了几天,这些下人是否忠心听话也不重要。
她不紧不慢的起身,慵懒随意的福了一下身子,肉眼可见的轻慢。
“母亲怎么有空到儿媳的院子里来了?”
明眼人都知道老夫人为何而来,沈映雪偏要装作不知的模样,整个院中的人都不禁觉得世子妃怕是疯了,居然如此挑衅老夫人。
果然老夫人见此,冷哼一道:
“怎么?你这院子我还来不得了?”
“我派来请你的婆子怎么得罪你了,你要下此狠手?远儿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不孝又恶毒的媳妇。”
沈映雪闻言,眸子微敛,还不等说些什么,一旁的桃子就率先上前跪下道:
“老夫人容禀,这次实在是这婆子不敬世子妃,甚至还出言嘲讽挑衅,毫无上下尊卑之分,世子妃这才动怒将人责罚一顿,世子妃对您的孝心可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望老夫人不要误会了世子妃,伤了婆媳和气。”
老夫人定定的看了一眼桃子,而后似笑非笑的道:
“你这丫头倒是护主。”
听着似乎是对桃子的夸奖,实则沈映雪知道,桃子是被这老巫婆给惦记上了。
一个死了丈夫,又独自支撑偌大一个侯府的女人,怎么可能容得下有人反驳她。
而事实确实如此,老夫人心里已经盘算着找个时间将桃子打发了。
不过此时,对方还是一脸淡然的道:
“这丫头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就算这婆子言语不当不小心冒犯了你,作为世子妃也应宽容大度一些,这样才好让下人们感恩于你和侯府,免得日后因心中怨恨,败坏侯府的名声。”
“且这是我身边的婆子,不管如何,都应先禀报于我,再由本夫人自行处置,我想,也没有谁家的儿媳妇会私自惩治婆母院中的下人吧,若真如此做了,那就是不懂规矩的东西。”
听着老夫人这拐弯抹角指桑骂槐的说教,沈映雪无语极了,遂也不客气。
“只要没有那不长的玩意来骑到我头上,儿媳自然还是宽容大度的,至于惩治这婆子,也是为了母亲您的名声着想,虽说这府里头都是自己人,但难免有那么几个吃里扒外的,会将有些事情传出去,这一传十,十传百,难免意思就变了,到时候外人不了解,怕是会以为母亲您不慈,磋磨儿媳妇。”
最后见老巫婆脸色不好,还悠悠的补上一句:
“儿媳这都是为了母亲您着想,在儿媳心里,婆母您的名声重于一切,哪怕因为惩治这刁奴,儿媳自己被人误会狠心不近人情也认了。”
老夫人见沈映雪这一番唱作念打,脸上的肌肉都气的颤动,最后只能忍着怒气道:
“既如此,那倒是母亲误会你了,不过这婆子在我跟前伺候惯了,一时离不得,所以人我就带回去了。”
说完带上人转身欲走,而后又想起什么回头道:
“对了,远儿这几日就要回京了,你既然无事,就抄写几卷经文祈求远儿回程一路顺利吧,待会母亲就让人将要抄写的经文拿给你。”
话落,这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夫人离开后,院里的众人才舒了一口气,不过所有人都暗暗看了一眼世子妃。
没想到这次世子妃居然如此硬气,全然没有了以往的软弱。
心底也暗自想着,看来以后对世子妃得尽心些了。
而回到屋内,见自家夫人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虽说桃子也觉得夫人这次硬气起来十分解气,可还是担心以后该怎么办。
毕竟夫人说到底嫁给了世子,而老夫人又是世子的母亲,这世道,多是为了母亲委屈妻子的,又有几个能为了妻子去找母亲的麻烦。
更何况,夫人和世子之间的关系还很难说,至今也就大婚之日匆匆见了一面交代了一句就离开了,说到底也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沈映雪看着桃子在屋里转来转去眼晕的紧,不得不哭笑不得的拉住对方。
“桃子,你快坐下吧,你家夫人我都快被你转晕了。”
闻言,桃子幽怨的望着沈映雪,委屈巴巴的提醒道:
“夫人,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世子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嗯,我知道啊。”
然后呢?
没了?
桃子显然被夫人不在意的态度给整无语了,谁家夫妻之间结婚以来第二次见面这么不上心啊。
以往夫人总是思念世子,偶尔念叨着不知世子是否平安,如今倒是好了,不仅性格变强硬了,连世子也不在乎了。
“夫人,…”
在桃子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下人在门外禀报老夫人院里的人来了。
沈映雪为了不再被念叨,立马起身让人进来。
下一刻,只见为首的赵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进来,而两个丫鬟一人怀里抱着一摞经书。
“奴婢给世子妃请安。”
这赵嬷嬷倒是聪明,之前那婆子受罚的原因她可不会再犯让人拿住把柄。
再说让世子妃不痛快的时候只怕不远了,想到她在老夫人跟前伺候,得知的世子送回来的书信中的内容,赵嬷嬷都有些怜悯世子妃了。
“赵嬷嬷起来吧,这是?”
沈映雪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的神色,无非是知道她这个侯府正经世子妃还没同世子真正做夫妻,反倒先有了备受夫君宠爱的妾室,且那妾室肚子里已经有了庶子,不过她只当不知,眼神落在后面两个丫鬟身上。
赵嬷嬷见状,脸上带着笑意回道:
“这是老夫人给您送来的经书,老夫人特意交代了,让您务必在世子回来之前将这些抄写完。”
“既然如此,那就放下吧。”
赵嬷嬷见世子妃面不改色的将东西收下了,一时也有些看不懂对方了。
不过既然老夫人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她也不想多生事端,索性就客气了两句就离开了。
桃子见人走后,立马过去翻了翻桌上的经书。
数了数居然不下十本,桃子拧着眉道:
“夫人,这老夫人明显就是为难您,这么多经书,一时半会怎么抄的完,只怕日夜不辍的抄,在世子回来之前也抄不完。”
桃子明白的道理,沈映雪又怎会不知。
早在老夫人离开她的院子时说出让她抄经书的话,沈映雪就知道这是老夫人找个借口惩治自己罢了。
不过她可不打算真的抄这些经书,只怕等到世子回来,老夫人根本就没有时间来问她抄没抄了。
“好了,桃子,这些经书就放这吧,至于抄不抄还不是我说了算。”
“可是……”
见桃子又要念叨,沈映雪连忙将对方的嘴巴捏住,看着桃子变成鸭子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沈映雪笑着道:
“没有可是。”
见此,桃子也不敢多说了,只能听自家夫人的。
她可不想再变成鸭子嘴了,夫人太会捉弄人了。
对于永宁侯府上的一切,谢昀如今丝毫不知。
他回到自己的身体,了解清楚情况之后,就一直沉浸在公务中,期间只见了一次四个贴身暗卫,交代了一些事情,甚至都不曾用膳,就怕自己什么时候又发生之前的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青锋求见。
谢昀之前见四大暗卫之后,就交代青锋去查永宁侯府,尤其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妃须得事无巨细的调查清楚,想必这会青锋是已经查清楚了。
“事情可调查清楚了?”
一个黑衣男子恭敬的立在下首道:
“回主子,属下已经调查清楚,所有的结果都在这里。”
说着将手里的书信呈上。
一只白皙又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书信接过来,谢昀眉眼疏淡的看着,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似乎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随着时间的流逝,谢昀看完后才道:
“关于这位世子妃的消息可有遗漏?”
青锋闻言,只肯定的回答:
“并无遗漏,属下反复确认过,的确属实。”
闻言,谢昀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青锋下去。
待书房只谢昀一人的时候,他低头神色不明的看着已经看过一遍的信纸,一缕墨发垂落在信纸上,却无人在意。
谢昀手指轻点桌面,回想着自己变成猫之后经历的一切。
在他看来,沈映雪此人绝不是书信上说的那样木讷寡言,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
反而表现出来的是十分灵动,与收集到的信息截然相反。
不知是何缘由会让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而谢昀此时还不知,好奇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