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逐渐“好转”的赵暮鸢正坐在床上练功。
余姑姑禀报着自己打探的结果,“小姐,奴婢查到杨夫人身边的那个蓝儿,有杀人动机。”
“怎么说?”赵暮鸢记得那日确实还有两个丫环。
余姑姑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她有个妹妹,三年前,死在了杨继年的院子。”
“自那以后,蓝儿性情大变,整个人沉默寡言。”
赵暮鸢沉思了一会儿,“但她这样一个深宅奴婢,是如何得到毒药的?”
“这确实是个谜团。”余姑姑也很疑惑。
“这个蓝儿,她现在在哪里?”
“杨夫人生前的两个贴身丫环,现在都去了杨雨菲身边。”
闻言,赵暮鸢朝花落吩咐,“今夜,你将蓝儿悄无声息地带出府,我们去要答案。”
“另外,多派出几个得力的人,去监视杨雨菲,还有四姨娘。”
“姑娘,除了杨雨菲,您还是怀疑四姨娘?”花落不解。
赵暮鸢颔首,“对,不管她给我送百合粥,是有心还是无意。”
“既然有嫌疑,我们便不能放过。”
“我们来睿京这么久,凶手却一直不对我下手,这不合理。”
花落叹息了一声,“但愿,蓝儿那儿能问出点什么。”
就在这时。
青弦引着一群丫环,缓缓踏进屋子,“小姐,这是各院给您的添妆。”
赵暮鸢扫了一眼,扬声道:“放下,出去。”
丫鬟们闻言,不敢多留,慌忙离开。
青弦瞥了一眼慌张退去的众人,“小姐,二姨娘和四姨娘在院外,想要见您。”
“请她们进来。”
四姨娘一进屋,便自责地望着面色惨白的赵暮鸢,“雪音小姐,您好点了吗?”
“我很好。”赵暮鸢扯了扯嘴角。
“雪音小姐,对不起,都怪我,不知道您不能食百合。还好您没事,不然姨娘我真是百死难赎。”
赵暮鸢嫣然一笑,“四姨娘,我知道你也不是有意的,不必放在心上。”
“雪音小姐,您真通情达理。”四姨娘十分欣喜,她没有怪罪。
二姨娘适时开口,“妹妹,我就说二小姐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她定不会责怪于你,放心了吧。”
赵暮鸢看向二姨娘,一脸感激。
“那日真是多谢二姨娘了,要不是姨娘想出的祛热方法,我恐怕凶多吉少。”
“二小姐,举手之劳而已,看到您有所好转,姨娘也就放心了。”
“二姨娘救命之恩,雪音记在心里。”
见她们话落,四姨娘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
“雪音小姐,眼看您就要成婚了,姨娘也没什么好送您,这只镯子是我的一点心意,望您莫要嫌弃。”
赵暮鸢接过玉镯,微笑道:“通体无瑕,隐隐透着一股香气,多谢四姨娘,我很喜欢。”
“雪音小姐喜欢就好。”
二姨娘见四姨娘送完礼,也连忙命人抬来一个箱子,缓缓打开。
满箱子的药材令赵暮鸢大吃一惊,“二姨娘,这些是?”
二姨娘满脸担忧,“二小姐,这是我给您准备的药材。”
“暝王凶残,您嫁过去后,指不定要遭什么罪。”
“这些药材里,有活血化瘀的,有清热解毒的,还有关键时刻保命的,您都带着吧。”
赵暮鸢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们一共也只见过几面,她这莫名的关心,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二姨娘看穿了她的心思,悠悠道:“当年我因家中获罪,入府为妾,一直郁郁寡欢。”
“生下卿卿后,更是觉得生无可恋,直到遇见清漪妹妹。”
“她被老爷强纳入府,几度寻死,老夫人便将我们关在一起,相处久了,我们就成了朋友。”
赵暮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二小姐,清漪妹妹这一生过得太苦了,您一定要好好的。”
赵暮鸢点了点头,“二姨娘,以后就叫我雪音吧。”
“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连带娘亲的那一份。”
闻言,二姨娘红了眼睛,紧紧盯着她。
似乎在她身上看见了那个性格倔强的女子,“好,雪音。”
赵暮鸢见她一脸追忆,忽然想起雪音姐姐的生母,便问了一句。
“二姨娘,你和娘亲相熟,可知她临终前,有什么遗愿?”
“我那时年纪小,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了。”
二姨娘沉思片刻,苦涩地道出,“她到死都想找到哥哥,然后,一起回家。”
“娘亲的家乡在哪里?”赵暮鸢急忙问道。
“朔州,柳家镇。”
赵暮鸢认真地记着地名,承诺道:“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带娘亲回家。”
二姨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孩子!”
深夜。
睿京城西,一处破旧的院落中。
蓝儿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破落的院子。
还有两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
她惊慌四顾,“你们是何人?为何带我来这里?”
蒙面人便是乔装之后的赵暮鸢和花落二人。
赵暮鸢变换了声音,冷声道:“你觉得呢?”
蓝儿看到花落手中的刀,瑟瑟发抖,“你们……究竟是何人?”
赵暮鸢未回答她,而是冷笑一声,“主子说了,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她的话音刚落,蓝儿顿时瞪大了双眼,“难道是她?不可能。”
“她知道的,我也想他死,我永远不会说出去的。”
花落将刀架在了蓝儿脖子上,寒声道:“但只要你还活着,主子便永远不会安心。”
蓝儿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喃喃道:“她以身犯险,不会有人怀疑到她,为何还不放过我?”
赵暮鸢听到“以身犯险”四个字,瞬间明白了。
杨雨菲,她真是小看了这个深闺小姐。
花落一脚踹倒蓝儿,踩在她的身上,语气冰冷。
“说,毒药哪里来的?”
蓝儿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你们不是她派来的人,你们是谁?”
花落脚下一用力,又问了一句,“毒药,哪来的?”
蓝儿咬着牙,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赵暮鸢俯视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其实,你刚刚已经暴露了。”
“试问,尚书府上下,谁以身犯险来着?”
“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蓝儿惊恐地捂着嘴巴。
赵暮鸢浅浅一笑,“不知道端庄娴雅的杨三小姐,会如何对待出卖她的人?”
闻言,蓝儿心头一震,她怎会不知道杨雨菲的手段。
她直视着赵暮鸢,“你们究竟是何人?”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诉我毒杀杨继年的事情始末。”
蓝儿想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道:“我说了,你们能否留我一命?”
“一个奴婢,是死是活,无关紧要。”赵暮鸢冷笑道。
得到她的回答,蓝儿缓缓开口,“那夜,一个蒙面人突然找到我。”
“他给了我一枚指环,说里面有剧毒,能一下子要了二公子的命。”
“我当时很害怕,拒绝了他,但他仍留下了那枚指环。”
“第二日,夫人便做了吃食给二公子送去。”
“我虽然戴着那枚指环,但一直不敢动手,直到——”
蓝儿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恨意,“直接他说,那些女子不过是一群贱民,死了赔钱了事,我再也忍不住。”
“我的妹妹才十三岁,从小乖巧懂事,就那么屈辱地死在了他的院里。”
“最后,夫人给了我娘二十两了事。”
蓝儿举起两根指头,愤恨道:“二十两啊,不过一头骡子的价钱。”
“我妹妹在他们眼里就值二十两,二十两。”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蓝儿,赵暮鸢疑惑道:“这么说来,当时来人并未露面,你怎么知道是杨雨菲的人?”
蓝儿讥笑出声,“她后来找了我和千喜,让我们管好自己的嘴巴。”
“如果走漏了风声,就让我们无声无息地消失。”
“谁能想到,睿京第一贵女,不过是个心如蛇蝎的疯子。”
赵暮鸢审视着她的表情,不似作假,缓缓道:“你走吧。”
“你真的放我走?不怕我将今夜之事说出去?”蓝儿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下毒,不过是为了妹妹。至于今夜之事,比起我们,你更想守住这个秘密。”
闻言,蓝儿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认真。
“多谢,不管你们是谁,今后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此言何意?”赵暮鸢有些不解。
蓝儿眼底划过一抹恨意,“我知道,你们大概是杨府的敌人。”
“不管你们是谁,若是要对付那肮脏的地方,我也想尽绵薄之力。”
“好!”赵暮鸢吐出一个字。
这颗棋子,日后说不定能带来一份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