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嗔怒道:“老爷这是做什么?”
“你可知这农家小子是周存真的学生?今年九岁考上了府案首,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年院试绝对要中的!九岁的秀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朱夫人有些不满:“说话就说话,吼什么?”
朱县令看她完全抓不住重点,气的嗓门更大了,他恼怒的拍着桌子:“这意味着这小子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在科举上,起点就比别人要高出一截,哪怕乡试一次不中,两次不中,有周存真的培养,他以后起码也是个举人!”
“先不说他以后的前途,就说白山县出了一位九岁的秀才,这可是要算到我的教化之功上的!我在白山县马上就两届任满了,因为此事说不定还能挪一挪,你这般将人给得罪,是生怕日子太舒坦了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是吗?”
“而且原本安哥和他关系挺好的,你这样一干,让两人怎么处?啊?!”
桌子被拍的哐当哐当响,可见朱县令有多恼火。
自己这边刚给人奖励了十两银子鼓励一番,结果一扭头发现自己夫人在拆台。
朱夫人看朱县令是真的动了怒,立马嘤嘤嘤哭了起来:“我卖他手稿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老爷担心自己不能升迁,我又岂能不担心?为了这事我四处托关系,可送到知府夫人那边的东西全都被退了回来,我打听了许久才得知,知府夫人的娘家哥哥在府城开了一间书铺!我这才半卖半送的将手稿给了他们!”
“您也知道这个话本有多挣钱,换了旁人我说什么也要分红的,怎么可能五百两银子一篇卖断,您不理解我一番苦心,还在这里凶我,呜呜呜·····”
朱县令怒道:“你不要给我推卸责任,既然是拿了人家的东西换好处,那为什么不给人家提一提此事?为什么不按照你们商量好的给别人分红?你一个官家夫人,眼皮子竟然这样浅!”
朱夫人气红了脸:“您倒是两袖清风廉洁奉公,只需做好这父母官就好!逢年过节您上峰那里要不要打点?您那些同窗旧友要不要节礼?京中留下的关系要不要维持?老家那里说出去您好歹也是当官了,族内有个什么事情您要不要出点?”
“家里几个孩子吃喝穿用,您出去应酬,家中养的这一应奴婢仆从,哪个不要钱?!”
“我自十六岁便跟了你,家里万事不用你操心,说一声我就给你准备妥当,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现在你倒是嫌弃我眼皮子浅了?朱子青!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朱夫人一开始是委屈,说到了最后却怒火高涨,伸手朝着朱县令的身上抓去。
“泼妇!”朱县令挥手躲避,心中的火气却被浇灭了不少。
“此事已经做了我就不再说你了,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好好把这事给圆过去·······”
·········
两人的争执王学洲自然是不知情的,他把稿子交给邱掌柜之后就卸下一桩心事。
刚走到学堂的那条巷子口,就遇到了正往外走的曹泽文,对方看他立马瞪圆眼睛:“有什么可得意的,我看了你这个案首的卷子,你不过是比别人赢在了律法题目上!等到了院试我一定超过你!”
·····神经病!
看着王学洲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曹泽文怒了,上前拦在他的身前:“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斧头眼神一变,伸手将他推了一个趔趄,语气冷寒:“让开!”
曹泽文脸涨的通红,站稳身子握着拳头就冲了上来:“士可杀,不可辱!”
“辱就辱了,你怎样!”斧头半点不惧。
打架这方面他还没怕过谁!
以前和狗抢食的时候,和狗互咬的事情都干过,又岂会怕读书人。
“好了!”
王学洲站在中间伸手制止两人,有些无语的看着曹泽文:“我以为上次打完咱俩就是陌生人,见面了谁也别理谁,你怎么总是凑上来?”
曹泽文大怒:“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谁要往你这里凑?!”
“那就好,以后街上看见咱们就互相当空气。”他说完对着斧头说道:“你和空气费个什么劲儿,走了!”
“哦。”
斧头立马收起动作和王学洲走了。
徒留曹泽文一个人气的呼吸急促。
到了学堂门口吴怀看到是王学洲,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夫子已经在等着你了。”
王学洲有些意外,担心的问:“可是有什么事情?”
吴怀摇头,他也不知道。
让斧头先去他的学舍里休息,王学洲去了周夫子的书房。
“夫子。”
周明礼看到他来,脸上有些欣慰:“坐。”
“我听小吴哥说您在等我?”
这间书房王学洲早已十分熟悉,夫子说了坐之后他并没有坐下,拿起抹布像往常一样打扫了起来。
这段时间没来,书房竟然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也不知道吴怀怎么回事,竟然没打扫吗?
王学洲正纳闷,就听到周夫子说:“我就猜到你会来学堂,我让吴怀在门口等你来了告知我。”
“你休息的这几天,我联系了之前的同窗,从他那里得到消息,以后时务策、律学和算学怕是要常考,这两本书你拿去和赵行、齐显两人一起抄一下,院试前这段时间,除了四书五经这两样也不能落下。”
王学洲看了一眼是《大乾律例》和《九章算术注释》。
“当今圣上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两年开始逐渐放权给太子殿下,而咱们这位殿下比较务实,这次的府试就是一个信号,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开始插手科举之事,往后你 就不能只攻读四书五经,其他的也都要有所涉猎,才能以防万一。”
“你也要提前做打算,一旦考上秀才且名次不错的话,你到时候是去县学、州学还是府学?”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王学洲问住了,这个问题他还从未想过。
“不能跟着夫子继续读吗?”
虽然夫子是一位秀才,但王学洲不管是从日常上课,还是从夫子平日里的言辞谈吐里,总感觉周夫子的学问并不止于此。
所以他还没想过,这么快就又要重新面临择学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