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闹饥荒呢?
草根都吃没了,他上哪儿去找要求这么高的红薯啊?
晚上为了这顿饭,他可花了两个时辰搜集食材,马都跑得吐白沫了。
桑陌突然特怀念小棉花给他烤的半生红薯,还怪好吃的。
“还不快去!”
“是……”
“临渊,这里的红薯和京都的不一样,等回京都了再烤吧!
明日我想吃红枣小米粥,配上烤羊肉,许久没有吃过你烤的羊肉了。”
桑陌感激地朝王妃行礼,简直救苦救难啊!
小米,红枣,羊肉都有现成的。
“属下这就去准备。”
赶紧溜,别一会儿主子想一出是一出,他跑断腿也找不出一个流白色汁液的红薯呀!
“小棉花,领金元宝去,顺便给王妃挑最好的红枣下粥。”
桑陌不忘把沐棉拽走,以免主子吃醋再找他麻烦,唉,太难了。
“桑陌,你拉我干嘛,挑红枣不着急。”
“再晚一点儿,你的金元宝要长翅膀飞了。”
房门关上,喧闹声渐远。
“韵儿,你勉强吃一点,明日临渊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终于把人赶走了。
虞韵低头收敛笑意,看破不说破。
临渊哪里会不明白此时北疆物力维艰,她能吃上如此丰盛的食物,桑陌已经尽全力了。
哪里能半夜找得到红薯这等稀罕物?
若有,早该进百姓或者鼠虫的肚子了。
他只是想找个理由把人支走,陪她安静用晚膳而已。
“嗯,临渊做的吃食最可口。”
“今日是我疏忽,以后韵儿的吃食,都由我来做,宫中御膳房有八种菜系,咱们慢慢品尝。”
凤玄尘将羊排最美味的部分拆下来,送进虞韵口中,像喂孩子一般。
“等我娶你过门后,咱们就关起门来过日子,若是闷了,我陪你去各地游历,权当带凤鸣空体察民间疾苦。”
虞韵咽下口中肉,接着喝掉勺子里的汤。
“临渊,你打算如何见表妹?”
她没忘记刚刚桑陌禀报的情报,沐念娇要来找临渊报仇,这件事需妥善化解。
“不见,她能过桑陌这一关再说。”
凤玄尘放下羊排,深夜进食确实不能吃太多难以克化的肉,清淡点养胃。
“韵儿,我知你所想,她是沐家唯一的女儿,理当好生教养保护。
但沐念娇必须先看清自己的处境,也须体验一二沐家女人是如何过来的?
当年满门被屠是何等惨烈?
她也应该要明白,念斯图对她有养育之恩没错,可也要明白她生父所受的苦,生母背负的重担,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要不要做沐家人,看她自己选。”
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天之骄女,不狠狠跌落谷底,根本看不清国仇家恨,不明白什么是忍辱负重。
斯图所谓的养育之恩,初心不纯,在小舅舅和舅母的牺牲面前,不值一提。
沐念娇若是觉悟不到这一点,旁人说再多,做再多也无济于事。
虞韵懂临渊要做什么,她只是有些于心不忍,事实对沐念娇而言过于残忍。
一边是受尽苦难的亲生父母,一边是仇人也是恩人的养父,她该如何自处?
斯图救了小舅舅,又逼死了小舅母,囚禁小舅舅,掩盖真相,怂恿沐念娇拔刀对付至亲。
其中爱恨情仇,全压在一个十七岁不谙人世险恶的小丫头身上,过于沉重了。
“韵儿无须担忧,四嫂既然敢放沐念娇来找我,想必已经看清她有沐家人的根骨,能迷途知返。
放她出来只是为了磨练她,教她重新做人。”
凤玄尘不愿虞韵过度操心身边人,凤鸣空,沐棉,孟昀灼,桑陌,……越来越多。
她的身体本就偏弱,不宜耗费心神,偏偏身边没一个省心的,包括他自己,也一堆问题。
他的人理当无忧无虑享受人间美好。
“先磨一磨她,适当的时候,我安排她见你,韵儿再引她走回正途。”
“嗯。”
临渊有自己的安排,虞韵不再多言,有些事不经历痛无法大彻大悟。
“来,多喝点骨汤。
沐棉说得对,我的小王妃要多补补,养好身体做最美的新娘子。”
“我自己来,临渊要趁热吃,别饿着肚子。”
“无妨,等你吃饱,剩下的都归我。”
凤玄尘对喂虞韵进食有点上瘾,看着她小嘴一张一合吃进食物,心中无比满足。
“你小时候胃口不好,整日强打精神,喝点米粥都要磨半天,又不能吃太多酸梅刺激肠胃。
所以我才给你带糖葫芦,糖醋鱼,酸味的糖果,后来四嫂说山楂性寒,不能多吃,梅子甜酒更好。”
低沉温柔的嗓音徐徐回忆过去,虞韵的心情也跟着温暖起来,她都记得。
“你最喜欢吃软糯的栗子糕,不喜欢酸味的东西,对甜味吃食也不太喜欢。
临渊哥哥知道小宁音为什么不喜欢。
吃了酸的东西必须多吃饭,吃甜的东西必须先吃药,你不是不爱酸甜,只是不爱吃饭和吃药,可又特别的乖,每次都努力吃下去。”
凤玄尘每次躲在房梁是看她吃东西,都想跳下去偷偷替她吃掉,告诉她不爱吃就不吃,我去给你找好吃的,给你做不苦的药丸。
他拿命救回来的人儿,日日被寒症折磨,活得特别辛苦,像冬天淋了夜雨奄奄一息的奶猫。
看一次心疼一次,回到宫里也控制不住惦记他的小奶猫,生怕她熬不过去。
临渊比她自己更懂她,从冰窟开始,十几年如一日默默爱着她。
没有鼠生一路陪伴她熬过来,她无法出落成如今的模样,他像守护神一般在她心中扎根,无人能取代。
虞韵轻轻推开碗勺,她已经吃饱了。
“临渊,我能喂你吗?”
“当然……”
回忆戛然而止,凤玄尘啥也记不起来了,韵儿说要喂他吃东西。
一个荷包蛋送到嘴边,被一口吞下。
“好吃!”
外焦里弹,满口鸡蛋鲜香,极其美味。
“韵儿,再来一个。”
“慢些吃,先喝口汤。”
没人知道,虞韵小时候就想这样喂鼠生吃东西,也没人知道,她热衷做吃食,是因为想回报鼠生给她带来的各种惊喜。
那些年,一个病殃殃困在书楼的小孩儿,每天期待着笔盒里冒出来的惊喜。
那来自高墙之外的人间繁华,令她无比地想好起来,走出去亲眼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