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寒显然没机会知道姥爷被任命为射科考官的事,因为...她自己也接到了担任监考官的旨意。
“我?御科监考官?”她从乐台手里接过圣旨,一脸问号,“为啥?这要干些啥?我配吗?”
乐台习惯地想拧她耳朵,又僵住手改为推她一把。
“你不配谁配?还能为啥?你是皇上的义子,他扶持你就是扶持琼贵妃的娘家,就是扶植他的新势力!至于干些啥,反正就是在考场巡逻呗,每届大通试最容易发生使绊子害人事故的,就是御射二科。历来都是由北镇抚司负责监考稽查,一旦抓到形同犯罪,直接下诏狱。”
周立寒哦了一声,“行吧,那会有人来买通我放水吗?”
“买你的头!这是皇上密诏!”
“好吧,不能增加创收了,哎。”
“创收你个冤大头!缺钱了为兄给你....”
“别别别,说起这个属下还想和您做一笔生意呢,您给我找的那宅子我想买下来......”
这边周家两个被抓去做考核劳动力、一个被关起来准备考试,那边摄政王已经把周立寒来到京城前的情况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有意思,十一年前开始出现在岩城集市流浪乞讨,直到等来了猎户祖父。”
摄政王读着情报上的文字,笑着眯起眼。
“五年后因身手灵活、善驯鹰犬被编为缇骑,此后六年在锦衣所平步青云.....期间不仅与如今司乐府的红人陈瑰意结下情缘,还于四年前的漳城倭乱后,收养了一个流民弟弟?”
不同于他的言笑晏晏,柴统领在旁边听得面色凝重:“王爷,这两个时间也太巧了,尤其是最后那个四年。”
“就是因为这两个时间又巧又显而易见,”摄政王笑得耐人寻味,“所以反而感到些许奇怪呢......这样容易查得的底细,周百户竟然丝毫不掩饰,就直接带着家人入京来了?”
且不说周立寒四年前收养的弟弟到底是不是那人,也不说周立寒知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
便只说他自己——若他真是那个与琼贵妃有直接关系、恰巧在十一年前离开京城的小丫头,这般毫不遮掩往事地入京,就不怕昔日逼走她的太子、今日的皇帝会算旧账么?
哦,对了,所以说宫里那位既然认周立寒做了义子,那到底是认出了并打算包庇且任用,还是没认出所以直接任用?
“可若周百户当真是当年那个逃走的韩家小姐,”柴统领想不通,“那韩裘要对付她,是否也是因为这个?可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置女儿于死地,而不是趁机拉拢利用女儿扩张权势?”
摄政王把情报放进火盆烧了,淡淡地笑着说:“不论是哪种可能,都有合理的动机。我们与其坐在这儿对着冰山一角的陈年旧事臆测,不如直接面对面一探究竟。”
“他那个收养的弟弟也参加大通试,”柴统领沉着脸道,“正好王爷可以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柴统领觉得有九成可能是先帝五皇子,因为当年是他亲自把那个孩子追到了岩城的。
并且根据情报,周立寒收养弟弟的时间恰好就在那日附近,必定是那狡猾的小子伪装混在漳城流民当中,借锦衣卫收编部分流民为缇骑的机会,躲到周立寒和乐台的庇护之下......
等等。
既然如此,那周立寒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知道他的身份还帮他这么多年甚至如今带他入京,是不是意味着......姓周的其实想要扶持这个偷生于民间的先帝五皇子?!
说到“那个人”,摄政王一向都云淡风轻的笑容终于浮现出几丝厉色:“若当真是......他随周百户入京这么多时日一直隐匿行踪,十分低调,莫非就为了在大通试上公然面圣,披露身份?”
“不好!那他必定会成为宫里那位对付您的把柄!”柴统领已经感到大事不妙了,这是自己没收拾好的残局又着了火啊,“末将这就去把这两个周氏小儿给解决了,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啊王爷!”
摄政王掠给他一记眼刀:“还没查实就急着动手,这才是上赶着递把柄给宫里那位治我的罪。”
“可若再不动手,等大通试公考开始,那个孽种当真要借机公布身份的话——”
“要公布就让他公布罢,他莫非还能当众拿出什么证据说本王害过他?”摄政王又恢复了淡然,“四年过去,这京城早就不是他当年离开时的局势了。既然来不及拦着他公考露脸,那与其逮着他不放,不如多关注关注周百户。”
柴统领不认同主子:“若真是那孽种,不论这周立寒到底是男是女,十有八九都是站在孽种那边的,还是早日寻机除掉的好。”
“老柴,这就是你的一成不变了。”摄政王笑着摇摇头:
“韩裘栽培了那么多年的嫡长子都能一朝舍弃,而且很可能平白捡回一个有实权有前途的女儿还能狠下杀手......就算真是那个人,也不过借周百户的屋檐苟且了四年,怎比韩裘那养育多年的血亲更感情深厚,何不能离间二人?再说,就算周百户当真是韩小姐,如今仍愿意女扮男装混迹官场,野心可嘉,何不能再助长她几分野心,做个大楚的安禄山?”
若周百户真是个女儿身,还是曾经逃了宫里那位的婚的通缉犯,那......
就更好办了呀。
摄政王笑容释怀。
又一个项娉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