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鱼慢慢拿下毯子，叠好又给重新放在了沙发上，接着他半蹲下身，拉开了茶几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药，又倒了杯水，一起推到了沈湘面前。
    “这盒药还是新的，妈，你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药？”
    沈湘一把把药和水杯全部砸翻在地，玻璃杯四裂，弄湿了沈池鱼的裤脚，也扎破了他的脚踝。
    可他神色未动，只是重新换了一个新的水杯，又重新拿出药，坐在沙发上，轻声哄着：“妈，又不舒服了？咱们把药吃了，吃了就好了……”
    这次的沈湘异常难哄，药再次被她扔在地上，沈池鱼闭眼叹了口气。
    “妈，对不起……”
    “对不起？你还有脸说对不起！”沈湘瞬间爆发，指着沈池鱼的鼻子怒骂。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我丢尽了脸！人家沈承则还是一个alpha都知道一大早过去在老爷子跟前伺候，可你呢！一个omega天天跑出去喝酒，整宿整宿不回家！
    沈池鱼！我这么用心的教导你，把你培养成如今的模样！我把我全部心血都投注到你身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沈池鱼紧紧握住水杯，苍白的嘴唇被他咬到发白。
    可他还是说着：“对不起妈，以后不会了……”
    努力扬起笑脸，沈池鱼重新拿出新的药，耐心劝着：“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咱先把药吃了好吗？”
    岂料看见药的沈湘情绪再次爆发，扬起手对着沈池鱼的脸扇了下去。
    “啪——！”
    极凶的一巴掌，沈池鱼被打的偏过了脸，脸上瞬间浮起了红肿的巴掌印。
    “药药药！你天天只想着药！都说了无数次了我没病！！”
    “怎么！”沈湘按住沈池鱼的肩膀，布满血丝的眼睛逼近他。
    “你是想让我早死，然后你就自由了是吧？！”
    “我没有……”沈池鱼低声回答。
    “没有你天天一见我就是让我吃药！你就是跟你那omega爸爸一样！就盼着我早死，早死你们就自由了！”
    “妈！”
    沈池鱼脸上终于有所触动，皱着眉抬起头：“你提他干嘛！我没有跟他联系过。”
    不知为何，沈湘突然崩溃大哭起来。
    哭声在深夜里显得诡异又可怕。
    沈池鱼就在一旁坐着，虽然是女alpha，可沈湘刚才下手一点没有留情，此时沈池鱼的脸颊已经完全肿起来，看起来有点可怖。
    等沈湘终于哭够了，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看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沈池鱼想了想还是拿起了药，即使脸肿的他说话都有些艰难，但他还是扯起笑容，温柔的哄着。
    “妈，我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咱把药吃了，吃完心里就不难受了，然后乖乖睡觉，好吗？”
    沈湘缓缓转过头，一动不动的盯着沈池鱼看。
    良久，她才拿起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看她终于把药吃了，沈池鱼松了口气，想要站起身把地上的碎杯子清理了，结果身子刚动了动，沈湘便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捧起了他的脸。
    指腹在脸颊红肿的地方摩挲着，沈湘红着眼轻声问：“疼吗？”
    沈池鱼摇摇头：“不疼……”
    “小鱼……恨我吗？”
    沈池鱼眼皮颤了颤，好半晌摇了摇头：“……不恨。”
    沈湘哽咽着：“小鱼，别恨妈妈……妈妈也是没有办法，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我当初选错了路，你是我的儿子，绝对不能步我当初的后尘……
    妈妈不会害你，只要你好好听我的，我们母子俩以后绝不会被人看不起！你会站在高位，看着别人对你阿谀奉承的嘴脸，你绝不会像妈妈一样，受尽别人的冷嘲白眼！”
    到了最后，沈湘嘴里只会重复一句：“妈妈不会害你……妈妈是为了你好……”
    这句话沈池鱼从小听到大，听到他已经深深把这句话刻在骨血里。
    可能是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把听话当本能的他今天突然好想反驳，好想质问。
    为我好……那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
    不会害我……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沈池鱼垂下脑袋，太阳穴传来的阵痛疼的他快要爆炸。
    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叛逆在这一刻爆发，沈池鱼突然转过头来，紧紧盯着沈湘的眼睛。
    “妈，你是真的为我好吗？”
    沈湘嘴里的碎碎念停下，似乎是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肯定回答：“当然，我可是你妈，有妈会不对自己的孩子好？！”
    沈池鱼点点头：“那好，既然是为我好，您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你说！”沈湘毫不犹豫，“你是我儿子，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会给你！”
    沈池鱼抿了抿唇，轻声问道：“……我不想联姻，您能帮我去求爷爷……取消吗？”
    “什，什么？！”沈湘怀疑自己听错了。
    话真的说出口了，沈池鱼才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
    反抗的心理一旦开了口子，便一发不可抑制，沈池鱼感觉浑身血液都好像沸腾了起来。
    “我说我不想联姻，我不想嫁给傅家的儿子！如果你为我好，就帮我取消下个月的见面！”
    沈湘浑身都在不可控制的发着抖，身侧的拳头紧握。她强忍着怒火，尽量平静的问：“为什么？是不喜欢傅家，还是——”
    “我不喜欢的是联姻！”
    沈池鱼厉声打断了沈湘的话，这是母子二十多年来头一遭。
    沈池鱼突然变得格外兴奋，原来反抗的感觉竟然会这么让人上瘾……
    他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湘，盯着这个控制了他二十多年的妈妈。
    “妈，我有喜欢的人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他不比别人差的，他也很优秀的，他——”
    “啪——！”
    还是刚刚的位置，还是一样的巴掌，再次落在了沈池鱼的脸上，嘴角鲜血顿时涌出。
    “贱人！”
    沈湘腾地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气的浑身都在剧烈发抖。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奇怪，天天夜不归宿喝的烂醉！连爷爷的大寿都忘了！”
    沈湘双眼通红，指着沈池鱼的脑袋怒骂：“一个omega竟然不要脸的说喜欢别人！你学的礼义廉耻忘到哪里去了？！”
    说着说着，沈湘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瞬间睁大，扑到沈池鱼的身上直接动起了手。
    她用力扯着沈池鱼的领口，蚕丝衬衣布料在她手上轻而易举地被撕裂，露出了omega脆弱的后颈部位。
    “你跟他睡过了？他标记你了？你是不是犯贱已经让别人标记了？！”
    沈池鱼坐在那里像是失了魂一般，一动也不动。
    对于自己亲生母亲的暴力他没有反抗，对于那些不堪入耳的指责他也没有反驳。
    他只是觉得可笑……
    他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反抗，彻底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