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稀落,金色艳阳撒在枯萎的残叶上平添了几分秋意浓浓。
沈兰曦正在书房练书法,一笔而下,笔饱墨酣。
“嘶,怎么这都不上套?怕不是眼神有什么问题吧?”
外头,高止骂骂咧咧,顺手捡起一块石子打水漂,薄薄的石片一节一节跳过水面啪的一声击中了书房的落地窗,透明玻璃又咔的一声从中间碎开,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蜘蛛网。
人怎么可以闯这么大的祸?
高止嘴角讪讪,赶紧跑进阳台,“少爷,没吓着吧?”
沈兰曦重新沾墨,眼眸都没抬一下,“怎么了?”
高止指着菊园的方向,“还不是那不知抬举的姜小姐。”
沈兰曦笔势一顿,抬眸往池塘看去,“她怎么了?”
高止,“我刚刚扒在门上看见了,她先是被雷行拒之门外,然后又被顾赫无视,我想着挖墙角的机会不是来了吗?便打开门邀请她来咱们兰园玩,谁知她还摆起谱来了。”
“挖墙角?”
“是啊。”高止取下墨镜,“隔壁两位少爷都不待见姜小姐了,这个时候咱们多走动走动,关系不就近了?”
沈兰曦搁笔,目光淡淡,“谁让你挖的?”
高止摆摆手,深藏功与名,“没谁。反正我肯定不是因为少爷您,也不是干着急您有嘴不会说,我就是闲的无事。”
沈兰曦沉默,低头看着桌上的字。
-【静】
还差一笔才算落成,但笔势已断,再补救也连不上了。
高止见沈兰曦不说话,勾着脖子打量,“争?青、争?什么意思?”
沈兰曦眸光微动,重新执笔沾墨,“高止,损坏的玻璃从你这个月的工资里扣,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
高止答的飞快,心里暗骂:铁石心肠的少爷,以后别想我为你肝脑涂地。
*
姜花衫回到菊园时,浑身还在打冷战,咦~~~高止脑子有泡吧?恶心到她了。
以前闲来无事,姜花衫要么梳理线索要么睡觉,这次她选择一边睡觉一边思考。
刚爬上床,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电话,姜花衫直接掐断,紧接着一条信息又跳了出来。
【名人不放暗屁:姜花衫!接电话!!!】
姜花衫正打算关机,苏妙的电话又打进来了,犹豫片刻,她认命按下了通话键。
不等她开口,苏妙先声夺人,“姜花衫,你在哪?我刚刚收到医院的通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跟我一起去拿报告。”
姜花衫扶额,“为了你好,你还是自己去吧。”
苏妙,“不行!我留的是你的名字,我自己去岂不是穿帮了?再说,你必须跟我一起去。我琢磨了很久,总觉得那个女人有些古怪。萧澜兰就是前车之鉴,我绝不能让人抓到把柄,所以你必须给我当人证。”
姜花衫。“你都琢磨了些什么东西?听话,以后少动脑子。”
苏妙气结,这人嘴巴怎么比她还毒?好在她早有准备,她清了清嗓子,“我给你钱,你要多少开个价。”
“……”
*
一个小时后。
姜花衫认命走下出租车,苏妙戴着一顶鸭舌帽在鲸和在医院门口鬼鬼祟祟张望,偷感极重。
“你这是什么打扮?”
不仅戴了帽子还戴了墨镜,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智商。
“你怎么才来?”苏妙拽着她往里面走,“你没有让你家司机送吧?坐捷运来的?”
姜花衫,“出租车,车费记得报销一下。”
苏妙白了她一眼,“行了,我现在有钱。”
姜花衫小声咕哝,“你等会就没钱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去哪领报告啊?”
苏妙拉着她走进门诊大厅,“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人乘坐电梯直达dna亲子鉴定科。
“你好,取报告。”
科室的服务人员给了一张登记表,苏妙接过转手递给姜花衫。
“您好,请核对一下信息。”
姜花衫扫了一眼,默默签上自己的名字,很快服务人员就把提前准备好的报告拿了出来。
苏妙佯装镇定,“你看吧,反正结果我已经知道了。”
姜花衫有些犹豫,苏妙不耐烦撕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资料,“看清楚,看你以后……”
她忽然顿住,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间。
累积亲子关系概率(rcp)为:99.%
这一瞬间,深渊吞噬了她所有的信仰。
苏妙手指微微颤抖,转头看向姜花衫,“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弄错了?”
姜花衫沉默。
苏妙仿佛明白了什么,将手里的报告甩进姜花衫怀里,哭着跑了出去。
姜花衫轻叹了一声,把文件收拾好转头追了上去。
苏妙从医院跑出来后一直在哭,她像只没有归属感的小兽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姜花衫一直跟在她身后,眼看着车辆要撞过来才会默默拉她一把。
她们从西街串到东街,从繁华大街走到无人小巷,整整两个小时一步都没有停。
眼看天要黑下来了,后面巷子越来越深,姜花衫直接把人拎住,“别往里面走了,前面有个便利店,要哭去那边哭。”
苏妙吸了吸鼻子,盯着姜花衫看了一会儿,转身朝便利店,继续嚎啕大哭。
姜花衫仔细观察过了,这个路段虽然不繁华,但好在路灯监控都有,便利店前商客进进出出也有几分人气,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给沈娇发了定位和店铺的招牌。
苏妙哭累了,蹲坐在店铺的台阶前,戴着墨镜望着路灯。
姜花衫进店买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她,“诺。”
苏妙看了一眼,拍开水瓶,“我要喝酒。”
姜花衫皱眉,揭开瓶盖喝了一口水,“行,等着。”
她转头进店买了一瓶二锅头,“喝吧。”
苏妙也不带怕,咬开瓶嘴,咕咚咕咚大口灌了进去。
姜花衫俯身拍了拍台阶的灰,看着天边的落日,“怎么样,现在清醒了?”
“咯~”苏妙打了个酒嗝,摘下墨镜。
哭了一下午,她眼睛已经肿的不像话了,眼神迷离,但瞳孔却格外透亮。
“我这一路想了很多,爷爷,哥哥,爸爸,妈妈……”她边说边灌酒,眼里都是流不完的泪,“但,我最难受的是…这是一场精心的骗局。”
苏妙并不傻,那个女人所有的行为都表明她至始至终是知情的,相比起身份的落差,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竟然是被刻意掉包的。
这让她以后怎么去面对苏家的爷爷、哥哥、爸爸和妈妈?
酒醉心明,她十几年的人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真的清醒。
苏妙嗷呜了一声,一把抱着姜花衫,嚎啕大哭,“怎么办?这个世界没有人爱我了。”
姜花衫撇过头,摸了摸她的头,“那你更要好好爱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