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皇宫,永延殿。
影七跪在景文帝面前回禀:“陛下,影八今日发现明贵人被恒亲王带上马车,便秘密跟踪,直至出京城,本想把明贵人救下来,可恒亲王那边的人越来越多。”
“影八只能先派一个轻功好的小暗卫跟着,他则是来找属下调人,属下觉得此事非同一般便带了一队暗卫,跟着影八顺着小暗卫留下的信号,前去救明贵人。”
“可属下等费尽心机,最后解救出来的却是一个叫茉莉的歌妓。”
“而明贵人早就被恒亲王掉包,顺着别的路跑了。”
“属下和影八商议后,决定由属下进宫回禀陛下,影七继续带着人追踪恒亲王和明贵人的踪迹。”
影七神情严肃地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最后道:“陈翠已经被属下命人在出京的马车上找到,如今已经带进宫中,正在暗卫所里看押。”
景文帝听着影七的回禀,面色渐渐变得极差。
他没想到,恒亲王会豁出去带明媚儿跑。
他和恒亲王算是一同长大,自认为对他很是了解。
恒亲王是个权利欲望极重的人,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荣华富贵,同样为了权利,也可以做任何事。
他像个阴暗沼泽里的毒蛇,会趁人不备便出来咬人、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往上爬。
二哥秦兴承天生聪颖,极得圣心,又出身高贵,生母乃是宠冠六宫的萧贵妃。
他之所以去御兽司,被害得哮喘而亡,其中便有恒亲王的手笔。
直到恒亲王意外断腿变成残废后,才渐渐意志消沉下来,不再搞些小动作,只整日闷在屋子里,浑浑噩噩度日。
他以为他是认命了。
后来他登基,东太后对他又是倾心教导,只希望他能保恒亲王一世安宁。
他也答应了。
没想到,恒亲王会为了明媚儿放弃一切离开京城。
更没想到,明媚儿竟然敢和他跑。
景文帝深深皱着眉头,不悦和怒气翻滚,但仍然保持着冷静。
总觉得这事处处充满了古怪。
明媚儿不是那种可以看着别人为她死的人。
况且…她又怎么会不先安顿好陈翠就跑了?
电光火石之间,景文帝将一切稀碎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你带着人跑去找明贵人了。”
“丰家商行的人,谁在管?”景文帝语气阴寒。
影七只觉得后脊背一寒,一阵麻意从心尖泛开到四肢百骸。
一种猜测油然而生,引起几分恐慌。
“属下知罪,请陛下责罚!”
起初陛下就说过,一切以明贵人为主、为重。
他看到影八浑身是血,来叫他派人支援,本以为很快就会解决,全心都在明贵人身上,根本没想那么多。
景文帝呼吸沉重两分:“回去看看吧。”
说罢,直接起身。
自顾自开始更衣换上寻常服饰,汪公公立刻上前伺候。
影七告退后,飞快往宫外赶,心中祈祷着不要出事。
可是看到那一地的鲜血和箭羽时,还是面色苍白了两分。
关着的十几人,少了三个,其余人都被一刀毙命。
影七招招手,几个同样戴着恶鬼面具的人上前。
“把尸体带回宫中暗卫所。”
“是,七爷。”暗卫们异口同声应下。
他们只是边缘化的外门暗卫,分别听命于内门三十个核心成员的调派。
影七面色阴沉,对着剩余十几个暗卫招手,众人便一同跟上他,向远处奔袭。
而负责抬尸体的暗卫出门时,有一个眼尖的看到院墙外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他走过去一看,是丰家的守卫,叫什么小六的。
“这还有活口。”
“带回暗卫所。”
…………
明媚儿如今已经全都恢复了,虽然也是浑身无力软绵绵的像面条,但行动已经无碍。
她和恒亲王坐在一辆牛车里,心中总是忐忑不安。
牛车中的温度不如马车那般温暖,可她的手心还是微微汗湿了。
“花花,别担心。”
“等到了雍城,你就能看到你母亲了。”恒亲王笑着安抚她。
“至于小河庄的人,你也不必太担心,我这次派过去的暗卫很不错…”
恒亲王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外面赶牛车的车夫打断了。
“王爷,他们回来了…”车夫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惊愕。
下一刻,便是黑衣人的声音响起。
“王爷,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明媚儿听到这话心一沉,神色紧绷起来,下意识想要起身掀帘子出去看,又被恒亲王拉住了。
“花花,我去看看,你别急。”
恒亲王起身,缓缓走到明媚儿身前,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他掀起车帘,便看到黑衣人带着几个受伤的侍卫,都跪在地上请罪。
而他们身后,还躺着三个被扎得像刺猬般的尸体…
恒亲王面色一沉,转身想挡住明媚儿,不让她看。
可明媚儿一看他脸色不对,心中更急了,想推开恒亲王,却反被他伸手搂住扣在怀里。
“花花,别看了。”恒亲王语气低落,搂着明媚儿的手微微发抖。
明媚儿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鸦青色的睫毛抖了又抖,忍住泪。
“王爷,全死了,只带回来三具尸体。”
“属下们拼尽全力,本已经将大半人救出来了,可谁知最后,他们动用了弓弩…”
“闭嘴!”恒亲王一声厉喝,打断他们的话。
明媚儿的泪瞬间滑落,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从心尖升起的酸涩遍布四肢百骸,一股巨大的负罪感和愧疚将她包围。
她不想怪恒亲王,恒亲王已经尽力了,为她做得够多了。
可…她还是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都死了?
她明明是想救他们,可怎么到头来都死了。
如果她没有出宫,如果她接到官府令便回宫,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