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看到小乞丐坚定的样子,心中一时间也有些徘徊。
难不成小乞丐真的认识自家主子?
年前可能从平昌驿站回来,被称为聂大人的,只有一位,就是大少爷聂襄。
……马夫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乞丐不会是大少爷在外面留的孩子吧。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马夫赶紧驱逐出脑海中,大少爷为人方正又勤于学业,不可能跑出来这么大个儿子。
“你确定你没撒谎?”
马夫锐利的目光看向小乞丐,越走越近,小乞丐强忍着想跑的冲动,一动不动。
最后马夫拽着小乞丐的衣襟,一本正经威胁道:
“聂家是什么样的门第你可得心里有数,哪怕现在不是天子近臣了,也能让你在江浙一带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小乞丐听到这话心中有些害怕,他压根不知道聂家是什么门第。
只听聂大人是从京城来的,为人还心善,对他多有帮助,他便凑上来了。
…他想去京城。
面上还要忍着害怕道:“我当然知道聂家的大名了,江浙一带谁不知道,谁敢胡来?”
“我认识就是认识。”
马夫盯着小乞丐的眼睛看了足足快要一刻钟,小乞丐马上就要萎了,脑海中正想着怎么跑的时候,马夫将他放下了。
“随我来。”
马夫说罢率先转身离开巷子。
小乞丐眼睛一亮赶紧跟上去。
先是被马夫从运送夜香的小角门带进了聂家,去了马夫的住处梳洗换衣服,一顿折腾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
当小乞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站在马夫面前时,他非常不自在地捏了捏衣角。
“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聂大人?”小乞丐问道。
“大少爷已经离开聂家,回京城了。”马夫回答。
“……”
小乞丐只觉得眼前一阵晴天霹雳,反应过来以后便要离开,被马夫拽住胳膊。
“去哪儿?”
“我要见聂大人,没有聂大人的聂家,我来了也没用。”
他不能赌其他人的好心,这一路他颠沛流离几次险些被卖。
被打都是家常便饭。
他也遇到了很多人,但是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口蜜腹剑的小人,看他是独身健康男儿还略带两分清秀,有所图谋。
只有聂大人是真心实意帮过自己的人。
他相信聂大人。
“小子,由不得你了。”
“我已经将你的情况禀告给了老爷,老爷如今已经派了家丁去平昌驿站核实你的身份。”
“若是你当真与我们大少爷是旧识,我们老爷不会薄待你,若是假的,哼哼。”
…………
当聂襄再收到家中信件时,已经是大半个月后。
景文帝要暗查受灾地区的种种细节也已经全部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如今刚开朝要忙几日,过一段时间景文帝便会推说身体不适,需要去南河行宫泡温泉调养身体,届时便出发。
“砰——”
聂襄看家书太过于激动,不小心打翻了茶壶,温热的茶水滚了一身,他丝毫不在意。
只是死死地看着家书上的内容。
“我与你母亲已经商议好你的亲事,人选正是正四品苏州知府的嫡幼女柳舒儿。”
“两家已经过了纳采(提亲);问名(夹八字);纳吉(过文定);纳征(过大礼),柳家是十分通情达理的人家,念着你在京城,诸事简办……”
“然吏部大考后,苏州知府柳大人已经被调京中任职,不日便会携带家眷入京。”
“为显重视,我与你母亲,带着阙芷和清月,也会一同入京,待到操办完你的亲事后再行回苏州……”
家书中洋洋洒洒写了三大篇,有祖父之言,父母之言。
除了祖父说了些朝堂上的事情以外,父母都是在说他的亲事。
他们竟然趁他不在苏州,直接将他的亲事定了,且定得这么快。
想来是早有预谋,他回苏州用膳那次,只是试探。
聂襄一时间有些捶胸顿足,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强烈反对,如今走到了那征,实在是悔婚不得。
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一抹清丽的身影,眉目如画,似喜似嗔。
“……”
聂襄呼吸粗重两分,胸口剧烈起伏着,强压住不满的情绪。
继续拿起家书看。
最后一页的尾巴有一行小字。
“自你走后,有一个来自平昌驿站的小乞丐来找你,为父核实了他的身份,确实是在驿站中曾与你一同往来。”
“他说他家在北地,乃是朱氏商人之子,随着父兄来江浙一带经商,不成想被流民冲散,这才一路颠沛流离失散。”
“北地遥远,不好核查身份,虽然身份不明,但念在与你相识一场,言辞间是大周朝口音,对大周朝一切风土人情也颇为了解,便先暂且收留。”
“此番进京,为父会带他一同前去,方便他沿途寻找父兄家人,或是到了京城离北地近些,故交也多些。”
“……”
聂襄看到这小乞丐,平昌驿站,想起了那个不肯说话的男孩。
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聂家。
事情纠缠在一起,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尤其是定亲一事,让他胸口发闷。
“聂大人,陛下传召。”一个小太监走进了聂襄上值的班房。
“有劳公公。”聂襄收拾好情绪,跟着引路太监往御书房走。
与此同时。
苏州知府柳府中,柳舒儿正在跟丫鬟一同收拾金银细软。
她的家底不算丰厚,有关于银钱的事,还是自己过一遍目更放心。
柳夫人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忙忙碌碌,心有不忿。
“这也太快了。”
“虽然我是想着让你嫁进聂家,可这半个月间,把四礼都过了,也太匆忙了点。”
柳舒儿收拾钗环的手一顿,道:“母亲,既然早晚都要嫁,早嫁晚嫁又有什么区别呢?”
柳夫人一噎,道:“你们父女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