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初升,一片萧瑟景象。
荒芜的土地上一串长长的队伍敲锣打鼓,走在最前头的是抬着梁木的男人们。
他们已经发现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了,也都各自小心着。
山君不紧不慢的出手,不给对方喘息之机,任由队伍靠近城门口。
他要让这将军在众人面前从梁木上摔下来!
门口那些人磕头点香他不是没看见,却并不在意,这种买来的香火心不诚,自然也用不了。
香火神明的力量源泉是信徒虔诚敬拜,尤其是人神。
天神不吃香火还有自身修为,人神离了香火寸步难行。
“哼,是时候了!”
山君一改玩味之色,双手举过头顶,凝聚他炼化的山脉气运,要把那梁木上的神像压个粉碎。
原本要将军进庙之前摔下来三次,在庙门口摔的粉碎,此刻出手,他才知道点子扎手。
不过无所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手段都毫无意义。
磕磕绊绊的汉子们忽然身上一轻,脚下的路也平坦了,一个个喜笑颜开。
看来将军的考验结束了!
舒阳调理好体内灵气,犹有暗伤,感觉战力缩减了三分之一,但看见城门口无数淡红光芒涌动,径直扑向红绸,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
有这么多香火,应该够用吧?
“哎呀,将军显灵了!”
“那是将军吗?”
“快跪下磕头,将军显灵了!”
后知后觉的舒阳仰头一看,一道淡淡的虚影站在红绸上,正沉腰弯弓,箭指山峰。
饶是一道少年虚影,仍可感其风姿勃发,神采非凡,箭锋之上杀机惊人。
惊的无数百姓纷纷跪拜,就连队伍后的乡绅族老也先后下车礼拜。
陶子安望着那虚影,眼中异彩连连,心潮澎湃。
好个神武将军!当真我辈典范!
天下男儿,谁出其右?
精怪阻路,弯弓射之,好!
再受本官一拜!
半山腰正凝聚山脉之力的山君心中一惊,望着山下那弯弓的少年郎,惊惧不已。
哪来这么多香火?
花钱买来的香火怎么能用?
这不可能!
他们不是诚心的!
“中!”
此箭汇聚一万三千人的香火,云烨心中发狠,直指山巅那块巨石!
一道红光贯日,带着无数祈祷声穿风破空,还没到山巅,嘭地撞塌那座小庙庙墙。
“大胆!”山君狂怒不已,挥舞着山脉之力撞向利箭。
山脉固然雄厚,箭锋破空之势也不弱,带着忽明忽暗的香火穿凿而过。
“噗!”
利箭洞穿浑厚的山脉气运,径直射进庙内的椭圆石块,入石三分!
“啊!”
以威严自持的山君忽然捂住右眼,明明空无一物,他的眼睛却不断流出血泪。
凝实的身影也摇摇欲坠,险些摔下山坡。
大树露出的人脸眼神微微一暗,不等它做出决定,山君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人性化的树脸上划过一抹隐晦的微笑,它捂着懵逼的小松鼠回到了山林里。
领完钱和还没领钱的百姓一起围在城门口礼拜将军,直到将军射完,隐去身形,
迎神队伍重新出发,敲着锣鼓,百姓才让出一条路来。
进城后,一路上人头攒动。
许多拜完之后回城里买东西的乡民,踮着脚伸长脖子想看将军什么样的 ,孩子小的就举到头顶,大的自己上窜下跳。
不过除了红布,啥也看不见,只能听人说在城门口显灵,是个俊俏无比的小将军。
实际上传这话的人,他自己也没看清那虚影什么样,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再加上庙祝手劈滚石的一幕,城里远比城外热闹了数倍。
无数人高举手臂上的香火,跟着队伍往新建的庙宇走去。
云烨端坐在梁木上,贪婪地吸收着香火,这些香火远比城外感谢将军赏钱的香火纯粹的多。
有不少听着城外传言,带了诚心敬拜多。
龟裂的金身伴着丝丝缕缕香火缓缓修复,神魂中的晕眩感也渐渐平复。
在一众惊呼声中,云烨强撑着身体,搬动石像飞进庙宇,一屁股坐在神台上,然后回归洞天。
舒阳还在庙门口做规矩,手捧脸盆大小的香炉,请陶子安先上香之后,才推开庙门,摆到供品齐全的供桌上。
庙外捐了银钱的乡绅富户跟进来又上了香,最后才是百姓们一拥而入。
舒阳擦了擦鬓边的细汗,正想喘口气,上过香的各村族老们围了过来。
“小舒庙祝,我们秦家村要请将军神位!”
“我们小石村也要!”
“东临庄也要!神龛都备好了”
一群老头子七嘴八舌,吵的舒阳脑瓜疼,他事先没有准备这个,陶子安马家这些也没提醒他,就连三大爷都没说过有请神位这回事。
一来,这本就是庙祝职责所在,二来,他们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村子要供奉。
通常新神入城,不发展个十几年,好好编故事,谁认识你啊?
但今天将军屡次显灵,庙祝手劈山上滚石,这一幕幕对各村族老的冲击太大了。
若不请回去供奉,有人在县城买东西时看到了,回去一说,村里肯定会来质疑他们的。
就在舒阳应付神位之事时,不远处的茶楼里两个半老不老的老头子黑着脸喝茶聊天。
“有他这庙,以后我们张大嘴喝西北风吧,省得饿死。”
“饿死事小,上面降下责罚那才难过。”
土地庙的庙祝姓卫,他对城隍庙老柳的话不屑一顾。
虽说土地爷不理他了,但也不在意出云县这边的香火,没人找他收取香火钱。
老柳那城隍爷难伺候,不降恩泽也就罢了,每年还有人来这里收取供奉,收不上来就让人害病,真是要命。
两人聚在一起抱怨一通,各自想办法给将军庙捣乱。
土地庙的卫庙祝是指着香火钱过日子,城隍庙柳庙祝则是怕没钱交供。
“我记得,你那里有个卫婆子,在鲁四家做工,神神叨叨的……”
柳庙祝转动着小眼珠子,心里升起一条计策。
“是有这么个女人,缠着我要捐一条门槛儿做替身。”土地庙的庙祝捋着胡子,想起那个女人。
蠢钝如猪,捐个门槛儿够干什么?
一点看不出自己的暗示,活该一辈子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