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张大爷委托的舒阳没有想过能拿多少元石。
他首先要提防的是陷阱。
云侯庙搬来翠微山也有三个月了,土地庙和城隍庙暂时没动静,不代表永远没动静。
自己在府城忙活这么久,钱花的不算多,但好在云侯庙没被人遗忘,满城的人都知道他舒阳是庙祝,也知道海天楼是云侯庙的产业。
只要大家记得云侯庙,那他们遇到事就多了一个选择。
打发王荷花自己回海天楼,舒阳来到了张大爷说的车帮。
车帮里大多是青壮的男人,搬来扛去热得不得了,一个个只穿了短裤,光着膀子。
门口登记的账房看舒阳衣着打扮不似穷鬼,连忙推开扇风的小子,起身问候:“敢问尊驾有什么东西托运吗?还是要雇车马?”
“我来问个人,添福巷张全胜家的小孙子张若风,你们谁知道的清楚,说与我听听。”
舒阳从怀里摸出两锭五两的银子,在手里抛了抛,没再说话。
原本感觉扫兴的账房顿时来了精神,无论是谁拿了这笔银子,都少不得要请大伙儿吃喝一顿,而且问几句话又不费什么。
“您等着,我把那队人给您叫来。”
账房点头哈腰,去找了在后院赌钱的雷木虎,他记得张家小子是跟着这队的。
不多时,雷木虎一整个队都来了。
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很有压迫感。
“这就是张家小子跟着的队伍,您看要问什么?”
账房把人引到一个会客的凉棚底下,还贴心地叫人上了凉水。
“我是云侯庙的庙祝,姓舒,张全胜请我来查问他孙子张若风的死因。”
舒阳来之前已经让云烨看过张全胜的气运,他确实成了无根浮萍,孙子死了。
雷木虎一行人惊讶不已,连问道:“怎么会死了?我们走时他还好好的。”
“就是啊,那家人缺个男人,我们都有家室了,只有若风兄弟合适。”
“拉倒吧,队里也有光棍汉,人家看不上。”
眼见他们七嘴八舌,从一开始看不起又夹杂着嫉妒的眼神,渐渐变成同情和侥幸,舒阳倒觉得他们没说谎。
在旁边的账房听见舒阳自报家门,连忙悄悄退到一边,叫人请车把头来,又去屋里取了蜂蜜泡菊花。
雷木虎这边则开始讲述他们出发的经历。
那是半个月前,暑热还有余威。
府城里赚钱的门路多,但竞争也激烈,花销也高。
张若风刚来的时候大家不太看好这个小子,太瘦了,体格不大,不吃力。
但听说他家里只有个爷爷相依为命,雷木虎这边儿同意让他试试。
结果还别说,甩开膀子挺有劲儿,骨架子上有肉。
于是就跟着雷木虎这边儿了。
“那趟运的是布匹,从咱们这儿到听安县有二百里,不过都是官道有驿站,也没什么深山老林,所以我们这些人就够。”
雷木虎说着,咽了咽喉咙,表情有些不自然:“去的时候顺利,回来的时候吧,路过孤云山下了点雨……”
车帮里行路时间都是规划好的,因为运着货,时间留的都很宽松。
那天不知怎么了,天黑的特别早,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住店,等雨落下来,大家才知道,哪里是天黑得早,分明是要下暴雨了。
“那晚我们在孤云山落脚,那有个村子,村里男人少女人多,且都是寡妇,说白了,过路的给点钱就你情我愿了。
大约是要下暴雨了,我们拐进村里的时候村里没什么动静。
有两户人家开门接待了我们,把货安置好,吃喝完就……”
雷木虎接下来的意思不言而喻,大家各忙各的,快活快活。
“我们都完事儿了,若风那小子还在屋里傻坐着,也不去搞,然后大家就起哄说他不行,玩闹一阵子,给他扒个干净。
然后吧……不知道是哪个寡妇趴门缝,可能是看见了那小子身上白白净净,行货也大,再加上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还是个雏,第二天天不亮就有人来找他提亲。
说是家里有个女儿,干干净净的身子,村里没合适的,她们娘俩个正要去听安县投奔亲戚,身上颇有些积蓄,想招他做女婿。
一开始他是不肯的,后来不知怎么,见了那家的女儿忽然就肯了,还老是傻笑,我们劝他说家里还有爷爷,他混说不管了,我们也没奈何。
就想着回来后告诉一声,他爷爷要是去告他,我们有个说法,谁成想竟死了……”
雷木虎唏嘘不已,他们听收留的那户人家说招亲的给了张若风一百两,家里还有许多,当时还羡慕的不行。
至于怀疑真假,那倒没有,大家都知道这个来钱快,而且那妇人风韵犹存,应该是能挣钱的。
“我记得那天还特别困,感觉刚睡下没多久天就亮了。”
“我也是。”
“俺也一样。”
有了雷木虎讲经过,其余人七嘴八舌补了些零碎,最后又把那妇人要投靠的那家也说了出来。
舒阳心里没抱多大希望,听完来龙去脉,这地址很明显是假的。
多半这些人一走,张若风就遭了毒手,害他的那东西也跑了。
至于张若风的反常,应该也是那东西的手段了。
舒阳撂下银子,由他们分,不顾账房挽留,径直走了。
“拿他一件贴身衣物,去孤云山,我试试能不能追到。”
云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舒阳随即调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