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一直是个大方的神。
他不介意自己的小庙祝接触别人,但不能接触的太过分。
就例如现在,他就觉得太过了。
“胳膊靠太近了,松开!”
舒阳立刻就松手,刚被搀扶起来的女人脚下一滑,差点吃一嘴雪。
幸好舒阳反应及时,拉住了她后背的衣领。
洛瑶憋红了脸,站稳身体,幽怨地看着这个公子哥。
有病吧?
“不好意思,手滑,我家的马车就在街口,不如我叫车来接你。”
舒阳态度诚恳,实在不像那些捉弄人取乐的,洛瑶也只好点头。
反正她也要找个地方躲一躲,去翠微山下等着抢头香的庶子,是个不错选择。
即便师门追杀,一时半会儿也追不到那里去。
坐上马车,洛瑶试图搭话,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对方似乎真把她当成为病重母亲祈福的云侯信徒了。
一点邪念都没有,像个不通人事的……小傻子?
马车把两人带到翠微山下时,已经是半夜了。
舒阳说了声请便,就飘然离去,在几个人的簇拥下一同上了山。
只是他们似乎还抬着什么东西。
洛瑶假意往山门走了几步,又退回小县城。
这里张灯结彩,十分热闹,尽管寒风阵阵,空气里始终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
“好旺的香火!”
心里感慨,可她没敢去拜。
一来无论她原先的门派,还是要去的合欢宗,都属道家,二来是怕留下痕迹,被师门追查到。
所以她四处转悠着,准备找个地方住。
但这个小县城和府城里不一样,府城里的客栈因为年节空房一大堆,这个小县城竟全是爆满。
全被预备来烧香的香客们给预定了。
“姑娘是要找地方住吗?”
马震手里的牌子积了雪,上面写着住宿十文一晚,但显然他没拉到生意。
洛瑶打量了一下,也暗暗摇头。
这人穿的有些邋遢,价格也不便宜,难怪没人理。
不过,她只在乎位置。
听到位置是贴近翠微山内部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直接付了一个月的房钱。
这个位置很合她心意,能在这里慢慢解毒最好。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人烟稀少的深山走,马震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大胆,敢跟男人进山。
不过,他想到有钱进账就很开心。
冬日里赚钱太难了,光出不进,哪怕老家的田产银子送来了,也不能坐吃山空。
自己娶媳妇的聘礼,妹妹出嫁的嫁妆,都要不少钱呢!
现在太平盛世,寡妇都抢手了。
有些姿色的,比大姑娘还贵。
走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一片村落。
马震推开自己家院门,先给院角的神龛磕头上香,才领着洛瑶去厢房。
“罗姑娘这边请,屋里有油灯,也有被褥,便桶在门后,需要上山进香的话可以叫我带你,这里有近路。”
简单介绍几句,马震退出厢房,洛瑶也道了谢。
她看了看门窗,都很结实,只要门后抵住,就很难进来。
这户人家,倒是真心实意做租赁的。
但洛瑶还没停歇多久,就听到正房那边传来女孩的哭声。
而马震打人的理由是,吃了年夜饭不收拾……
他出门时桌上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碗里的肉都被老鼠叼走好几块。
洛瑶听着哭声摇了摇头,继续打坐调息,暗自盘算从灵药田里偷的药材够不够配置解药。
翠微山上。
舒阳带着一众“得力干将”把拒不赔钱的人抓捕归案,扔在后殿一个空房里。
然后就先不管了。
外面香客都铆足了劲儿抢头香呢,他们山上的人手也紧张。
那些往常不大上来的人,这时候顾不得天黑路滑,纷纷爬山以示诚心,想要在云侯面前露脸。
“王员外?你不是说要在家里拜祖宗吗?”
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人看着大殿门前打哆嗦的老头,不禁打趣。
老头捧着热水回头,也不尴尬,理直气壮地回道:“祖宗托梦让我来拜云侯的。”
随着陆陆续续的香客汇聚殿门,六嫂领着一帮小子出来发热汤水,黄婶子抱着签筒请大家抽签排号。
这样做比较公平,不会出现大户站前面没人敢抢的情况。
而且云侯也没有暗中做手脚,这几年的头香,都没轮到那几家大户。
新年头香忙活了半夜,有人选择下山,有人选择留宿,舒阳看这边彻底平静下来,才有空去后殿审人。
“哗!”
一盆冰水泼到满头血迹的人身上,那人才缓缓醒来。
“啊~谁?谁暗算我?”
质问声显得有气无力,但他不忘掏出丹药往嘴里塞。
很快他就醒过神,打量着周围环境。
先闻到的是一股香火味,映入眼帘的则是神像,供桌,香火,他大概意识到这是哪里了。
“晚辈谢炜,师从忘空山伏灵真君门下,拜见云侯!”
谢炜恍惚间看见一个少年大大咧咧的坐在供桌旁边嗑瓜子,身旁还站着个小孩儿。
还以为就是传说中的冠军侯,拜的很干脆。
刘海连忙躲到一边,他听六嫂教过,不可以代神明接受跪拜,除非手里有神明信物。
“跪偏了,那边儿。”
舒阳懒得起来,伸手指了指神像的位置,示意他调整姿势。
这下轮到谢炜懵逼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
在神明面前这般不恭敬,还一身香火味……
这也不怪谢炜大惊小怪。
他虽然是报伏灵真君的名头,但伏灵真君都死八百年了,如今门派里当家的只是位金丹真人。
金丹真人或许能听到些翠微山的传闻,但等闲真人可不知道云侯被自家庙祝强吻那炸裂的一幕。
再说,能看到翠微山那一幕的大佬,也未必会去传这些事。
所以谢炜的诧异,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