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天地初开,灵气浓郁如实质,更无天魔祸心,凡自然生灵,皆可得道。
长生之路一日成,成仙做祖笑谈中……”
青玄真人坐在寒酸的大殿里,宛若风烛残年的老人,与孩子们讲述当年的光辉岁月。
底下的弟子一脸神往,不过更多的是对青玄真人手里那本功法的渴望。
那是青玄真人的毕生所学,虽然仅仅到金丹期,但足以让青玄派弟子眼红。
“等这功法复刻完,你们就走吧,回乡也好,去其他地方修炼也好。
除了功法每人都有,丹药,材料都给你们分了。
以后没修炼出名堂来,千万不要说是我青玄门下,炼丹炼器的我都赖了不少账,免得他们找你们麻烦。”
许是人之将死,青玄真人有些语无伦次。
可这副为门下弟子打算的样子,倒也让这些年逐渐离心的弟子眼眶发热。
在师父要夺舍之前,对大家都还是不错的,甚至有些天资差愚忠的弟子,哪怕门内盛传师父要夺舍也毫无怨言。
“师父!”
“我们不走……”
青玄真人笑了笑,慈爱地看着这些弟子没说话。
只是把分好的丹药和各种材料叫人一一装了,便驱逐了所有弟子,不许他们再上山。
“下雪了……”
老道人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感受着体内不断溢散的法力,眼中精芒攒动。
在合欢宗他自然是讨不了好的,但也借着这件事装作被打伤,神魂受损,夺舍无望。
再做出一副死前为门派多留几分底蕴的样子,骗来丹药材料,分发给弟子叫他们跑路。
这一桩桩一件件,还是只为夺舍!
门内弟子和适合夺舍逃出去叛徒的一定有联系,筑基到金丹的功法就是他放出去的鱼饵,只看谁咬钩了。
他做了这么久的戏,想来能钓到合适的肉身。
翠微山。
舒阳看漫天飞雪与红灯摇曳落下,嗅着耳边传来的香火气,心里生出一种此刻便是天荒地老的满足感。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留意,他心里负面念头消失了大半。
就像云烨抱住他,感动过后,除了感受胸肌腹肌,他还会想感受云二弟。
因为云烨没有肉身,又能时刻知晓他的一切想法,所以从来没有以这种方式抱过他。
但眼下他的杂念消失,仅余单纯美好的感动。
云烨心头亦是悸动,笨拙地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把脸贴的很近,几乎能听到他皮肤下的血液流动。
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他又觉得不用说,也实在张不开口,
便轻轻在那张脸上印了一下。
但舒阳向来是贪心的,哪怕诸多负面念头随着一部分灵性被招走,他也有自己本身的习性。
于是微微转过头,亲了一下云烨的下巴。
很光滑,没有胡茬。
只有些许香火味。
“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被怀疑过是否有倒钩的大汉站在高峰上,望着正深情对视的那一人一神,喃喃自语。
沉思片刻,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还是不坏人好事了。
除夕之夜,喜乐参半。
有人降灯赐福,有人点灯造神,也有人谋划夺舍。
长安城里的陛下则因为学宫一派没有给他写贺表,大发雷霆。
那些人给太上皇写了……
若因为江南之事,学宫一派不写贺表称颂皇家恩德,那便罢了,这事他家理亏。
但只给太上皇写不给他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短暂发飙之后,他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把发脾气的事锁在宫里。
“陛下,江南新起的红灯会拜来一位神,与先前冠军侯座下太虚神官相同。”
内侍的通报声让李二停下动作,眯眼想了想当初在出云县见过的那个半大小子。
太虚神官么?
“司天监查了吗?他和冠军侯匆忙逃回江北,江南是不可能留有神韵牌位的。”
李二清楚巫王出手的威力,所以对红灯会拜出来的神官持怀疑态度。
“回陛下,司天监解释说,冠军侯那里有件堪称至宝的宝物,唤做太虚镜,座下神官又以太虚为号。
所以,司天监推测有可能是此宝,回应了江南红灯会的祈求……”
李二心神微动,太虚镜?
相隔数十万里,也有回应……
此宝远比想象中的厉害,或许能镇压我大唐气运?
转念间,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内侍,冷冷一笑:“谁让你说的?”
那内侍抬起头,一脸茫然,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连忙磕头回道:“回陛下,是司天监所呈,手书还在。”
“拿来。”
冰冷的声音像门外呼啸的寒风,内侍紧张的满头大汗,然而不等他起身,无形中似有刀剑架在了脖子上。
“没叫你去拿。”
内侍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汗水已经湿透了里衣。
不多时,一张褶皱的纸递到了李二案前。
逐字逐句品读后,确认案下的人没有添油加醋,李二的脸色才轻松几分。
“赏你的。”
一盘糕点缓缓飘到跪伏着的内侍面前,内侍如蒙大赦,谢恩之后,捧着糕点退出大殿。
“有意思,是谁在惦记这件宝物,竟把主意打到了我这里?”
李二脸上浮现一抹玩味之色,眼中点点寒星闪动,心里筹划着如何能拖这背后之人下场。
惦记这种宝物,最少也要是个仙人吧?
江南生灵涂炭,仙人怎么能只惦记宝物,不下凡救人呢?
一道道隐晦的身影在皇宫中穿梭,带出无数密令,驱动着大半中洲,这天下掌握在李家手中,皇帝依然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即便他为了保存实力,暂时放弃了一部分地域,被人诟病。
可他依旧是皇帝。
不知被惦记的舒阳看着莹莹生辉的太虚镜有些烦恼,从昨晚开始,这镜子就一直这样。
“它一直亮屏不耗电吗?我怎么没感觉有法力流失……它哪来的电?太阳能?”
舒阳仰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也没有太阳。
就连云烨也看不出端倪,只是从中感受到了香火力。
“也许是江南百姓在拜祭太虚神官,所以太虚镜有所感应,但就算你我加起来,也无法给予回应。”
舒阳听了,叹一口气,把太虚镜收起来去找白眉说要账的事。
他们想不到的是,江南锦州城里,一个邪气凛然的少年郎正左拥右抱,睥睨四方。
“神官大人救命,蛮人来抢粮食了!”
庙外踉踉跄跄地跑来一个老头,悲声急呼。
“玛德!都被你吓软了!下次不通报不准进来!”
少年推开身边的纸人,语气不善。
老头连声告罪,然后再次求救:“神官大人,蛮人……”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你这个庙祝也该退休了,给我换几个身子骨壮实的小伙子,长相方面也有要求……”
这少年一边说一边跳进门口的灯笼里,慢悠悠朝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