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夏天,但翠微山的夜并不是很热。
山风自由流动,山下夜市繁华。
属于书院的那个山头,还有权贵们的别院,依旧在山口,临近县城。
不耐热的开云府贵人们反常地没来避暑,去了北方。
当然,平安符和护身符是没少买的。
舒阳坐在山顶,望着山下这一点点人间缩影,能看得清他们脸上的所有表情。
在山下凡人眼里,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神官大人,有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的神仙手段。
可在山上,在中洲与南蛮的角力中,他不过是强壮点的蚂蚁。
而云烨,充其量是只会咬人的蚂蚁。
眼下咬人的蚂蚁被抓了,他这只强壮的蚂蚁,又能做些什么呢?
沉下心看向手里的太虚镜,它依旧莹莹生辉,神秘玄奥。
舒阳毫不怀疑它的威能。
去年坑杀大巫时,曾多次拿它当挡箭牌,硬接大巫的拳头都没有丝毫损伤,定人擒拿也都轻而易举。
云烨施展屠龙术,还能用它复刻出一部分发出去,可见其潜力惊人。
若是修为跟得上,能发挥出的力量将极为恐怖。
心神沉入太虚镜,照例扫了一眼那些摆放着各种物品的宫殿,他又看向空荡荡的四周。
太虚镜的空间很大,他和云烨在里面探索过,没有找到边界。
舒阳曾经怀疑这面镜子映照五洲,是这方天地的另一面,但云烨却说完全不可能。
因为五洲的另一面是巫祖所化的幽冥界。
“咦?青玄真人呢?”
注视太虚镜久了,舒阳忽然发现少了东西。
青玄真人的金丹自爆是云烨留下的底牌之一,但现在,这个底牌不见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记忆中模糊的部分逐渐清晰。
似乎……他已经发现了好几次,但每次发现,都会莫名其妙忘掉。
最近一次是在碎云山看灾民,还有一次是李承乾代表大唐赏赐白眉。
当时他就说少了东西,结果一下子就忘了。
“原来是有小偷……可谁能进这里偷东西?”
舒阳震惊之余,开始盘点各种物品,结果不言而喻。
储存的粮食,肉类,法宝,老药,仙草,丹药,全都只剩空壳……
就连灵石都只剩表面那层,下面是空的。
唯一没动的,就是云烨给这片宫殿群布置的阵法灵石,维持这片区域的灵气。
“首先排除与太虚镜有渊源那几位,他们看不上,也不至于穷到这份儿上。如果不是他们,我日常也没有接触别人,那就是……”
舒阳顿时勃然大怒,这鬼红灯神官竟然偷他的家底儿!!!
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他偷走也就算了,还抓了云烨!
这不典型吃我的喝我的,还睡我男人?
“阿西吧!”
——————
锦州城,红灯神庙。
一团杀意自高空落下,落到地面,依旧是无形之体,连手中长刀也随之隐去。
庙里正在欣赏表演的神官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玩味。
“你看,家里来人了。”
枕着云烨大腿的他扬起头,看着那张泛着森冷杀意的脸。
“怎么跟他就有说有笑,跟我就换了副嘴脸,这具杀神化身是什么时候凝聚的?怎么没在他面前显露过?
难道是怕吓到他?哈哈哈!”
红灯神官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忽然笑了起来,在这条长腿上滚来滚去。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冒充我哥!”
如入无人之境的刘海走进神庙,看到神台上那人的脸,还有他说话神态,一时竟有些迷茫。
这真不是他那个好吃懒做,人帅心善又疯疯癫癫的庙祝哥哥吗?
真的只是魔念?
“小海来啦?快过来坐,哥哥给你检查身体,看看肌肉结不结实。”
眉心坠着一颗红痣的舒阳热情招手,吓得刘海倒退两步。
他不是当年的八岁孩子了,大概明白些男女之事,而且江流儿又最先对他动手动脚。
院子里的表演,还有神台上“舒阳”的举动言辞,无一不说明对方是好男风的。
这还能给他检查?
“虎毒不食子!你竟然对我都……”
刘海面红耳赤地怒斥那个不要脸的“舒阳”。
“哈哈哈,人不大净瞎想。
我是想着这里太落后了,翠微山那个又一天天的端着架子,把你交给江流儿就不管了。
你说,万一你有什么青春期隐患可怎么办?啧啧~”
这话一出口,让刘海更加确定这个红灯神官跟翠微山的庙祝哥哥就是同一个人,连听不懂的疯话都一样。
这就是……魔吗?
刘海索性不理他了,直接问云烨:“将军,您还好吗?庙祝哥哥听说你被抓了,很担心你。”
上半身披着铠甲一言不发的云烨仿佛才看到刘海一样。
慢慢转动眼睛,身形变幻。
“我没事,叫他不用担心。”
说完之后,他便垂下眼眸,看着把头扎进他怀里摩擦的“舒阳”。
有些话,他不方便说。
红灯神庙一直有人在盯着,只要怀里的这道魔念稍有异常,就会被镇杀。
他只能配合着对方表演。
因为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人有机会活下来。
“担心什么呀?我就是他,他就是我,等我吃下他,他就会成为我,压抑本性太累了,他应该很想成为我……”
说话间,舒阳的手沿着衣物伸进胸膛。
眼神迷离。
蓦地,一只无形的大手抓向刘海虚影。
刘海异常机敏,察觉身边空间被禁锢,手中长刀震动,瞬间打破禁锢,往墙边一撞,穿墙离去。
那只手亦紧随其后,想要抓住这个夜闯神官庙的小子。
“你就从了我吧,他拿着太虚镜简直暴殄天物,只要你从了我,我就封你当正宫,怎么样?”
云烨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怜惜地抚摸着,捂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然后狠心扇了一巴掌。
不重,但心却很疼。
果然,红灯神官大怒,压倒他上下其手。
他尽量迟疑了一小下,才变成那副满身盔甲的模样,眼神冷戾。
“握草,真硌手!”
还没占几下便宜,就什么也摸不到了。
红灯神官骂骂咧咧,硬把腿上的甲掰开,枕着大腿继续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