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世家要比山上神仙的嗅觉灵敏。
从菜市案后,舒阳等皇帝表态,然后去追杀那几位四品上的大员,结果那几位大员死状离奇。
到后来河伯身死,四家在黄河上空围攻舒阳,事后四家势力莫名遭受重创。
现在各家准备对他下手,结果才布置下去,全体都遭了报应。
这桩桩件件,让各大世家忌惮无比。
卢氏主母,就是最后的试探。
“没听过什么大运能如此逆天,倒霉的倒是见过。”
水镜中有人不赞同王灵川的话,余者也颇为认可。
“所谓天帝大运确实牵强,若真有大运,他在菜市案中以一敌百,又与袁司主斗剑,但那些人并未出现意外。”
“不错,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大运能克制对手克制到这种程度。”
“即便中洲逐鹿,人皇之运也没这般离谱。”
“对啊,天帝大运若能让对手莫名死亡,人皇之运逐鹿中洲时,岂不是谁争谁死,家家挂丧?”
王灵川的天帝大运说法漏洞百出,但他也不是真的拿这个当退缩的借口。
只是看气氛沉闷,抛砖引玉而已。
翠微山或许真的有天帝大运,但不至于这么怪异,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人皇之运。
运势运势,有运者顺势而兴,无运者逆势而亡。
哪有跟他作对就暴毙的?
说是巫蛊邪运还差不多。
但若是巫蛊邪运,蛮族那边儿死了几个魔头,不至于看不出来。
“不管因为什么,我们都不能对他出手了。”
王灵川长叹一声,多少有些后悔,后悔没听那一脉的提醒。
不过后悔也枉然,家里已经出事儿了,该往前看,于是话锋一转,说起别的事。
“我听闻,那里又做出了新东西,并未在开云府先做,而是直接呈与东宫。”
方才还死气沉沉,一片费解的气氛转变。
“据说叫水车,加水就能跑。”
“不需要灵石阵纹,也无需一切外力。”
“唯独那轨道,极为靡废,需钢铁铺就,日后难免被刁民偷去……”
“诶,李兄此言差矣,黄河两岸亿万流民无处可去,正好安置,让他们看着,凡有丢失照补描赔。”
“哈哈,不错,我还嫌流民不够,难以看顾这条贯穿南北的铁路呢!”
说起赚钱,气氛总是快活的。
哪怕家里死了人,都难以压抑水镜中的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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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快结束的时候,贯穿南北的铁路开工了。
不同于以往征派徭役的叫苦连天,民怨暗涌。
这次的双路同修,给了修路百姓很大希望。
宣读圣旨内侍乘坐异兽车辇,在半空中喊话,一句句大白话,把那些之乎者也取代,力图让所有人都能听懂。
修路分田!
修到哪,分到哪,免五年赋税!
“……分配时要记得打散他们的宗族村落,不能让他们抱团,否则容易聚众闹事,对抗官府,而且法不责众,责的是你这个领导者……”
左思远认真听着舒阳的教导,准备去走马上任。
舒阳没有官身,也不打算让马家举荐他,他争来的权力是需要代言人执行的。
尽管他连班长都没当过,但他经常拿丰富的理论知识教导县长,现在又派这个县长,去管理几亿人的吃喝拉撒。
“……筛选出一些人当做你的传话筒,定期召集这些人开会,再让这些人给下面的人开会,一级一级往下传达,不要怕麻烦……”
最后,舒阳拿出了临别赠礼。
一套由灵石阵纹驱动的传声设备。
“使用方法很简单,你应该都会,这批弟子随你下山负责维修售后……售……收尾,嗯对,收尾,有什么好事,还有询问百姓疾苦,都可以用这个,把你的声音直接传到百姓那里。”
左思远眼眶湿润,用力点头。
他一定不会辜负将军和阳哥的期望!
送别了左思远和马博文,舒阳看着他们 背影,久久不语。
“雏鹰总要展翅,离开你的庇护。”
云烨的声音幽幽响起,伴着咔次的脆响,像是在啃苹果。
他的话不无道理。
左思远这个左家庄的希望,从云烨苏醒后,便一路顺遂,几乎除了专心读书,不需要费心任何事。
舒阳替他补学费,徐景元为他谋前路,马家给他通仕途。
如果在将军庙没发迹之前,他的肩头是沉重的负担,那后来他肩膀上就是一对华丽的翅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他和马博文,谁攻谁受?”
舒阳的神念锁定两人走路的步伐,想要看出谁比较不自然。
咔次咔次的咀嚼声停止,风声呼啸而来。
舒阳伸手接住,又嫌弃地丢开。
那是一个被啃光的苹果核。
“操心这个,还不如去看看霉仙人,问问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奇别人夫夫关系也违反了云氏家规的舒阳被记了一笔,云烨打算等回来再收拾他。
这股邪门儿的运气虽然帮忙解决了两次麻烦,但总要看看当事人有什么说法。
别以后这股霉运反噬到自己头上,那才是倒霉透顶。
舒阳算算日子,霉仙人快一岁了,打算给他带个周岁礼物。
空着手上门,太不礼貌了。
小平庄。
李老汉正带领两个儿子在地里巡视秋粮。
这时节种的多是些杂粮,是普通老百姓自己吃的粮食,因此格外精心。
“这季粮食打下来,老二家的也快生了,去年给老大家的坐月子杀了鸡,还有白面,今年老二家的最少也得有只鸡……”
李老汉心里盘算着,俩儿子已经围着田埂转了一圈。
正欲领着两个儿子回去,远远的看见官道上飘来一抹红。
他如今对红色有些敏感,不由招呼两个儿子过来:“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人骑马过来了?”
“是嘞!”
“看着像冬天来咱们家那个庙祝。”
俩儿子纷纷点头称是,李老汉高兴坏了。
“老二回去叫你娘预备着,老大跟我去迎迎。”
他们家以后的富贵全在去年冬天那一胎,据说那是大人物转世。
虽然这个红衣庙祝在县里的庙宇没打听着,但这个时候又出现,就说明不是什么邪门歪道。
家里那神位,他们可是请县里庙祝来看了,是正经的天官神位。
舒阳骑马过来的时候引起很多人注视。
跟去年冬天来时不一样,那时村里人都在家里躺尸,减少消耗节省粮食。
现在初秋,男女老少各有各的活计,躺在家里不动弹的,若没个说法,那是要挨骂的。
“远远瞅着像您,没想到真的是,舒庙祝一向可好啊!”
李老汉热情地过来打招呼,其余田畔那些狐疑的目光也随之散去。
不过他们依然充满好奇。
李老头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风流俊俏的小郎君?
“还好,日子过得去,老人家今年收成如何?”
跳下马背,舒阳亦是笑着回应。
去年发现那胎儿是霉仙人,云烨催促着,他跑的快。
都没来得及跟李家告别。
如今回来探望,不知霉仙人长得怎么样了。
但观李老汉身后那男人的面相,应该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