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夜色如墨，深沉而压抑。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掩，星辰亦隐匿其辉，星星点点的篝火，更加映衬出四周山林的阴森与荒凉。
    风，带着初春的寒意，穿梭在稀疏的营寨之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支袭营的队伍正悄然靠近左翼大军。
    突然，一支支箭矢划破黑暗，射向营地巡逻的将士们。
    前排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支箭矢很难破甲，但几十上百支，总能射中薄弱之处，都能把人射成刺猬。
    幸存的将士立即敲响铜锣，吹响号角，提醒营地的大军有敌军袭营。
    紧接着，外面传来密集且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喝声，敌军正准备大举进攻。
    还好敌军并没有骑兵编制，否则重骑兵袭营，那破坏力堪称恐怖，只需几百重骑兵就能把营地杀穿。
    玄武营对敌军袭营早有防备，此时周平带着玄武营的几位将领都在大营里防备随时可能发生的袭击。
    锣鼓的声音传入大营，黑夜的寂静被瞬间打破。
    周平道：“看来他们选择我们玄武营作为突破口，诸位将军，按照提前部署的战略，速去防守各自的区域，若有情况，立即派人来大营汇报。”
    诸将领命便出了大帐。
    周平对副将道：“命令探马尽快查探敌军数量，探明之后立即向陛下禀报。”
    此时的左翼大营西门外已经开始近身交战，敌军的数量远多于守卫，而且个个悍不畏死，就算没有身披盔甲，也把玄武营的守卫杀的胆寒。
    玄武营将士的钢刀刚刺穿敌人的身体，敌人不仅不退，反而用手握住钢刀，拉近距离，用武器划破将士们的脖颈。
    这样的一幕并不是个例，而在到处上演。
    每一个敌人倒下，大多都会拉一个垫背。
    这哪是人，简直就是凶猛的野兽，这种不怕死的军队，西门守将也是第一次遇到。
    面对这样的敌人，就算京营将士训练有素，各种阵法配合娴熟，但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比的就是人命的消耗。
    一般情况下，战场上的战死率超过百分之二十，有部分士兵就会开始逃跑，战死率超过百分之三十，大军士气就会崩溃，形成溃逃的局面。
    像香积寺之战这种，双方将士的战死率都超过百分之六十的战斗，在历史上实属罕见。
    而现在，左翼大军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场战斗。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赤裸裸的杀人，谁先扛不住，谁就输了。
    有时候，信仰比权钱美色恐怖得多，拿银子打仗的队伍怎么可能打得过靠信仰打仗的队伍。
    刚交战不到一刻钟，西门就快守不住了。
    西门守将喊道：“速去通知将军，敌军主力便在西门，请求立即支援。”
    主帅大帐。
    探马汇报道：“将军，敌军接近一万五千人，且个个悍不畏死，集中在西门进攻，西门已经快守不住了，请求将军支援。”
    周平道：“立即安排东门的将士去西门守住第二道防线，南门和北门的去第三四道防线，尽量拖延时间。”
    “立即向陛下汇报战场情况，请求陛下派兵支援。”
    这才一刻钟，四分之一的兵力就快顶不住了；岂不是说，他的一万将士，最多半个时辰就会被杀穿？
    这样的结果，周平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刚出道的第一场大仗，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敌人，求周平此时的心里阴影面积。
    周平则率领亲兵和督战队去了第五道防线，但凡有畏死逃跑的，立斩不赦。
    隆正帝的中央大营。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细微却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寂静。
    贾珠一看来人的方向，便知道左翼大营此时已经开战了。
    十公里，步兵急行军只需要半个时辰，如果隆正帝不派兵阻拦，最多一个时辰就会打到中央大帐来。
    探马急报道：“启禀陛下，敌军一万五千人夜袭玄武营，周将军正在亲率众将士抵抗，请陛下发兵支援。”
    隆正帝问道：“对方是正规军还是普通百姓？”
    探马答道：“看装扮，并未着甲，应该是百姓。但是个个悍勇，情况紧急，周将军请陛下立即支援，否则不到一个时辰，叛军可能就会打到大帐来。”
    隆正帝道：“朕精心训练的一万披甲将士，居然打不过一万五的普通百姓，朕要他还有什么用？”
    “他居然还有脸让朕派兵去支援？”
    骆良恭道：“陛下，情况紧急，事后再处罚他也不迟，当务之急是派谁去支援？”
    隆正帝道：“命令侯孝康率领铁骑营一万将士立即去支援玄武营。”
    “命令牛继宗和冯唐立即整军，停在大营三公里外休整，随时准备战斗。”
    派铁骑营去支援是最合适的。
    铁骑营之所以叫铁骑营，就是因为这一万人全是骑兵，而且也是神京城周边唯一的一支骑兵。
    要养这一万骑兵，隆正帝每年都觉得肉痛，他也不知道贾珠的几万骑兵到底是靠什么财力支撑的。
    骑兵最重要的当然是马，隆正帝的马都是好不容易搞到的，但是贾珠的马，都是从大金和草原抢的。
    买马和抢马的成本能一样吗？
    而且战马只有几年的服役时间，隔几年就必须换一次，而战马都是阉割过的马，重新买一批合格的战马又是一笔开支。
    但是女真人和鞑靼人都会养马，所以贾珠的战马来源是不缺的，又进一步降低了成本。
    还有就是，铁骑营里都是些老爷兵，中低层将领大部分都是勋贵子弟去镀金的，平时耀武扬威，谁都瞧不上，不仅战力堪忧，还想出各种办法坑隆正帝的银子。
    隆正帝养一万骑兵的费用都够贾珠培养十万骑兵了，而且战力还不可相提并论。
    无论如何，骑兵的速度更快，支援更及时，所以隆正帝才派出铁骑营。
    一万步兵加一万骑兵，如果这都不能挡住一万五的百姓，那隆正帝就真的要吐血了。
    让奋武营和虎贲营靠近大营戒备，也是因为隆正帝相信，对方不可能全是百姓，一定也有一定数量的正规军，目前正不知道躲在哪里，随时可能发动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