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是吧，知道了。”纪火咬牙切齿说道。
    李止眉开眼笑道：“二公子不必这般，不就是被甩了嘛，多大点事儿。”
    “呵。”纪火面无表情道：“我现在只想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这事儿了。”
    李止耸耸肩道：“这可说不准，要知道京城没有秘密，就我的经验，现在估摸着全城都知道了。”
    他又说了句：“若是守城的将士也知道了，那就说明刚进城的百姓也知道了。说不定要不了几日，整个中原就都知道了。”
    纪火脸色一僵，忽的想起进城时那几个飞熊军的士兵在和那些行人巴拉巴拉聊天，合着是在说他的八卦？
    纪火默默抬头，李止好奇问道：“二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纪火生无可恋地开口：
    “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
    李止笑了笑，旋即正色从怀里拿出青铜铎，双手捧着递了过去，认真道：
    “二公子，这是先父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
    纪火一听，立刻神色严肃，双手接过青铜铎，问道：“国师交给我，可有什么说法？”
    这东西他之前便见过，文先生用它唤来了人族薪火，这东西疑似上古之物，也不知流传了多少年月，上面蕴含的人族气息很是浓郁。
    “先父也不清楚用途，平日里只是用来修炼术法，有事半功倍之效，上面的文字他也看不懂。”
    李止顿了顿，又笑道：“原本文先生这几日拿去研究，估摸着也没看出什么来，今个儿他喝多了便给我，说还给你，让你高兴高兴的。”
    其实你不用说后面这句的……纪火没有细看青铜铎，而是看向李止，拱手道：
    “多谢！纪某会好好保管，必不辜负国师所托。”
    李止温和笑着拱手还礼。
    “李兄今后有何打算？”
    纪火认真问道：
    “若是想入朝为官，某可以给大兄说声。若是从军，某可以安排李兄进飞熊军，飞熊军的吕水也是术士出身，虽然……嗯……”
    纪火说到这里便想起吕水见到一个飞熊军士兵就拍人屁股的癖好，有些说不下去了，只能含糊道：
    “虽然他现在不走寻常路，不过砍人挺厉害的，和李兄也该是聊得来。”
    李止挠挠头，羞涩一笑，摇摇头道：“不瞒二公子，其实我现在哪里也不想去。”
    “啊？”纪火眨眨眼。
    李止笑了笑，朗声道：“我从小便被关在府里，学术法，看古籍，都还未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到处走走，去看看江湖。”
    他说这话时，清澈的眼神里似乎有道光在闪闪发亮。
    纪火微微哑然，随后洒然一笑。
    他是知道国师让自家儿子送这东西给他的意图，再加上李止也和他眼缘，能帮一把也无妨。
    只是没想到国师算天算地算了一辈子，最后却没算到自家儿子的理想是“世界辣么大，我想去看看”。
    纪火笑着拱拱手：“既如此，那便祝李兄能找到诗和远方。”
    李止眼眸一亮，觉得这话很符他心意，又疑惑问道：“二公子不劝劝？”
    纪火笑着道：“某也曾迷茫过，所以不会劝任何人放弃追逐理想。”
    李止又笑着问道：“可我年纪已经不小了，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这个年纪也能追逐理想？”
    纪火眨眨眼，眼眸含笑：“可理想一直年轻，不是吗？”
    李止的眸子越发明亮，双手抱拳，躬身行礼，认真道：
    “多谢纪兄指教！”
    纪火同样行礼，认真道：
    “那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
    纪火笑着正要翻墙离开，忽的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靠坐在小巷墙边正揉腿的李止，问道：
    “方才忘了问，李兄在这里做什么？”
    李止哦了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刚才就是想去给纪兄送那个铎的，只是想试试江湖人飞檐走壁，没成想刚翻了几个，就脚力不足从墙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
    “……”
    不是，我看你之前拿着刀砍活死人不是砍得挺开心的嘛，难道是纯靠体力和一腔热血？合着之前没练过？
    纪火嘴角抽搐，忍不住问道：“要不我送李兄去医馆？”
    李止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这点小伤，咱行走江湖，什么伤没受过！”
    纪火抿抿嘴，再次问道：“真不用？”
    “真不用！”
    “好吧。”
    纪火耸耸肩，熟练的翻身上墙，消失在黑暗中。
    他其实挺担心的，生怕这老哥刚入江湖就被哪个女悍匪逮去当了压寨夫人。
    不得不说，现在京城人少了许多，窜高走墙的人也少了许多。一路蒙着脸各种翻，倒也没遇到几个人，总算不会被人指指点点了。
    回到小院时，见着空荡荡的院子，纪火愣了愣，心里忽的涌出一阵空落落。
    不得劲儿。
    于是他沉声喊道：
    “小红糖。”
    没过多时，院中红光一闪，一把红纸伞悄然浮现，在半空悄然转动。
    伞下如同扭曲般出现一个小巧的人影，轻轻抓住伞柄，变成娇小可爱的小娃娃模样。
    正是有段时间没见的小红糖。
    “哇哇哇哇！纪火居然主动叫小红糖了诶，还以为纪火都忘了小红糖了诶。”
    小红糖刚出来，就巴拉巴拉说着。
    这娃眼角还顶着两个小小的黑眼圈，不过整个人比之前兴奋许多，就连半空中转动的红纸伞，光芒都比之前浓郁不少，也不知这丫头这段时间究竟杀了多少人。
    纪火面无表情看着她。
    小红糖这才怯生生落下来，脚丫子踩着虚无，背着小手手道：
    “哥哥想杀谁就说嘛，心情不好也不用这样瞪人家嘛。”
    说着，便掏出一串糖葫芦，正要递出去，想了想，又一口咬下五颗糖葫芦，然后把仅剩下的一颗递了过去，嘴里含糊不清道：
    “呐~吃阔糖！”
    纪火接过糖葫芦，一口咬下，然后把手里抱着的一包糖炒栗子都塞进小红糖怀里，道：
    “去把文先生揍一顿，别被他发现是你动的手，搞不定就摇人。”
    小红糖眼睛一亮，三下两下就把糖葫芦咽下去，
    “放心好啦，文先生喝多了，现在还在街上溜达呢，坤二他们早就盯着了。”
    小红糖一只手抱着糖炒栗子，另一只手比了个妥了的手势，眼睛一眨，露出小虎牙，可可爱爱说道：
    “小红糖办事，使命必达哟~”
    说罢，她伸出小手抓住红纸伞，身子带动着红伞转了个圈儿，随着光芒诡异扭曲，消失无踪。
    这娃进步得比之前更快了……纪火心里嘀咕一句，然后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只觉得神清气爽。
    嗯，果然把自己的不快乐转变成别人的痛苦，是最有效的治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