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沪市那边要过来人后,童佳就让陶均乐在医院门口守着,一旦见到沪市那边来的人,尤其是见到跟她长相相似的女人,务必第一时间通知她和杨迹夏。
得益于童佳现在的外貌还是荣欣桐的,作为她妹妹的荣欣梓,两个人之间大概有五分相像。
所以即便是陶均乐没见过沪市的领导和荣欣梓,在医院门口等了两天后,终于见到了长相跟童佳相似的荣欣梓。
见到人后,他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就往楼上跑。
得知人已经来了,杨迹夏故意在给刁咏廷擦身体的时候力气用大了一些,惹得刁咏廷又发了一顿脾气。
这自然是给了童佳借题发挥的机会。
在刁咏廷把毛巾从杨迹夏手中夺过来,扔到杨迹夏脸上后,童佳就一把将杨迹夏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对着刁咏廷就是一顿输出:“刁咏廷,你这臭脾气是对着谁呢?
我们两口子可不欠你的,杨迹夏脾气好,忍着你,我可忍不了了。
是,你胳膊被截了,是很可怜,很值得我们同情,我们作为家人,应该拿出耐心来好好的照顾你。
一天两天的你发脾气,我们也就忍了,你天天发脾气,谁还愿意忍你呀?
是我们两口子害得你受伤,害得你被截肢,害得你没完成任务的吗?
不是,你自己扪心自问,这次在江城,还有这次轮船出事,要是没有我们两口子,你是只少半截胳膊那么简单吗?你的命还能在吗?
江城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杨迹夏都不跟我说,我也就不提了。
可这次轮船出事,我可是全程跟到尾的。
船上有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你让你的人全都去看护那些东西了,只能让杨迹夏照顾你。
也因为他要照顾你,他的行李才跟你的行李一起被人给偷了,你们查了一天一夜,不但查不到小偷,居然连船早就被人做了手脚都不知道。
最后,船沉了,你那些手下也全都因为不会游泳没了。
是杨迹夏非得拉着你,拖着你,才救了你的命。
你不感激他也就算了,现在还跟使唤三孙子似的使唤他,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呀?
我们还想办法让这里的人通知沪市那边,想让我二妹过来照顾你。
依我看,那都多余。
让我二妹过来干嘛?过来接替杨迹夏受气吗?你配吗?
我现在就去找人,给沪市那边打电话,可不能让我妹子来这边受这个罪……”
童佳说到最后,直接转身,做出了一副要离开病房去打电话的样子。
她这一转身,正好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两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跟自己有五分相像的年轻女人。
要是不出意外,那两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沪市政府派过来了解情况的领导,年轻女人应该就是荣欣桐的妹妹荣欣梓,当然,现在也是自己的妹妹了。
童佳正犹豫着应该说什么开场的时候,年轻女人就整个人扑到了童佳怀里,大哭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在说着什么,可是她哭得太厉害,说的话,童佳一个字都没听出来。
她拍着荣欣梓的后背轻轻的安抚,刚想说点儿什么,怀里的人就将视线转移到了半躺在病床上的刁咏廷身上。
这次依旧是边哭边说,但不同于在童佳那边时听不出说了什么,在刁咏廷怀里的哭诉,童佳倒是都听明白了。
大概的意思是:刁咏廷受苦了,心里不舒服,有脾气可以对着自己来发,自己都愿意承受。
这话给童佳气得不行,这不是自己上赶着去找罪受吗?
她想上前去帮自己这名义上的妹妹说几句话,但却被杨迹夏和陶均乐一边一个给拉了出去。
刚才荣欣梓的哭诉,童佳没听清楚,可这两个人却都听明白了。
荣欣梓不是在找童佳为自己撑腰,而是在责怪童佳在自己丈夫这么困难的时候,还对刁咏廷发脾气。
最有意思的是,她可能也是怕童佳会对自己发脾气,说的不是家乡话,也不是官话,而是沪市的方言,这也是童佳没能听懂的根本原因。
得知了荣欣梓话里的意思后,童佳也不想掺和到人家夫妻之中去了。
反正她当初只答应了荣奶奶跟杨迹夏离婚,要个交代,然后好好的把这辈子给过完。
而且荣奶奶也交代了,除了娘家一个短命的弟弟外,其他的兄弟姐妹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的好。
为了自己不露馅儿,也为了这次的任务可以顺利完成,童佳决定以后只跟荣欣梓做表面上的姐妹就好了。
荣欣梓跟原本的荣欣桐一样,在父母的教育下,都是以夫为天的性格。
所以,进入病房后,她只是用童佳听不懂的方言短暂的发泄了一下她的不满,之后的全部心思就放在了刁咏廷的身上。
她可以这样,专程从沪市赶来的另外两个政府官员却不会也不可能这样。
他们在跟医生确认了刁咏廷的身体状况,又跟刁咏廷确认了江城的事情,随后就面色铁青的离开了病房。
本来他们对于杨迹夏并不在乎,哪怕是他在江城和轮船沉没的事情中出了力,可最终的结果和损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一项也早就在杨迹夏的预料之中。
除了童佳鼓吹功劳外,他在联系沪市政府的人过来时,同时也联系了他留在沪市的人手。
那些人作为他的手下,只比沪市的领导晚到了两个小时。
可别小看这两个小时,也已经很让沪市的领导刮目相看了。
这两位领导走到医院门口,站在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其中一个个子高一点的说:“老穆,你对这个杨迹夏是怎么看的?”
另外一个个子矮一点的抽了一口烟,才开口道:“这个人还有点儿东西。”
“只是他一个人有点儿东西吗?”高个子又问。
矮个子笑了,又抽了一口烟,说道:“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问我做什么?”
高个子也笑了,他说:“咱们这次过来,是上面动用了关系,让开船时间提前了。正常情况下,咱们乘坐的船离开沪市后,后面同一个目的地的船,最快也要半天之后才能准备好起航。
可杨迹夏的人却只比咱们晚了两个小时,可见他的人脉很广,手底下的那些人也有脑子,不都是只会答应的应声虫!”
说到“应声虫”的时候,语气有点儿咬牙切齿的。
矮个子吐了口烟,叹了口气,说:“是啊。之前还觉得刁咏廷手底下的人不少,以前的任务也完成的漂亮,这次才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谁知道……哎……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呀……”
“刁咏廷个人的能力是有的,可也就只限于他一个人有能力了,身边全都是些废物,就连他那个老婆也是个遇到事情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弱女子,不像那个杨迹夏的老婆,虽然泼辣了一些,但这样的女人才能顶事儿,要是再明事理一些,就更不会坏事儿了。”高个子想到童佳数落刁咏廷那泼辣的样子,说道。
“谁说不是呢?都说解语花好,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福气承受的。
有时候……家有悍妻,反而是男人步步高升的动力呀!”矮个子十分赞同道。
高个子掐灭了手中的烟,说:“你也觉得那个杨迹夏可以发展发展?”
矮个子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说:“刁咏廷算是废了,可他牵连的关系太多,咱们一时之间不好动他。
杨迹夏自己手里有钱,还怕老婆,又跟刁咏廷有连襟的关系,手底下还有一群得力干将,不把他发展成咱们自己人,我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还没睡醒。”
高个子“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说:“意见咱们是统一了,可怎么发展,你有想法了吗?”
矮个子也掐灭了手中的烟,将烟蒂扔在花坛里,没好气的说:“我就知道,一遇到正事儿,你就会推给我,什么恶人都让我来干。
行吧,这次事情紧急,损失又重大,我不跟你计较。
下次,下次我可一定不会再唱红脸了,你也给我一个唱白脸的机会不是?”
高个子男人答应得十分爽快。
之后两个人又商量了一番,就一起回到了刁咏廷的病房。
刁咏廷见到两位长官面色严肃的回到病房,内心就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就将哭哭啼啼的荣欣梓给赶了出去。
经过这一高一矮两位长官的明示暗示和红脸白脸的配合,终于让刁咏廷主动提出了,由他来说服杨迹夏加入到他们之中。
当然,刁咏廷也不会白白的将自己的位置和以后的好处全都交出去的。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主要是因为知道自己这次犯的错太大,造成的损失太严重。
本来为了补齐给沪市各位长官的好处,就得罪了江城的那些领导,现在就算是倾家荡产都不可能把损失给补回来。
想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刁咏廷觉得杨迹夏这个人也还算好说话,再加上他在沉船那么危险的时刻也没有丢下自己逃命,内心多少对这个连襟是有感激之情的。
把这些好处都给了杨迹夏,自己以后不但可以分一杯羹,也算是偿还了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以后两个人相处起来,可以像以前一样平等。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想法。
在杨迹夏那边可不这么认为,这一切可都是他算无遗策才促成的。
要是没有刁咏廷,那一高一矮两个长官应该就会亲自来找自己谈这件事情,那样的话,他可谈判的筹码可比跟刁咏廷谈要大得多。
但考虑到刁咏廷还有他的作用在,现在还需要留着他,也就自然而然的给了他这个面子。
面子是给了,可刁咏廷却没有因为杨迹夏给他面子而开心。
因为,他得到了医生的准许,可以出院了。
在两位长官的带领下,他们这一行人同时登上了前往沪市的轮船。
不同于从沪市去江城时的待遇,此次回沪市,刁咏廷和杨迹夏的待遇可谓是掉了个个。
去时,杨迹夏没带自己人,万事亲力亲为。而刁咏廷的身边围绕着的全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亲信。
可回来呢?
除了刁仁留在了江城外,刁咏廷培养的人全都死了,他身边除了一个只会哭的荣欣梓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再看杨迹夏,身边跟着五六个有脑子、有功夫还有能力的手下,又跟分居多年的妻子化解了矛盾,还得到了沪市两位关键长官的青睐,在船上可谓是处处被优待。
内心快憋屈死的刁咏廷却根本就不敢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生怕得罪了两位长官,等回到沪市后,这两人不肯兑现承诺,保住自己的性命。
更不敢得罪杨迹夏,他还指望着借助着杨迹夏来东山再起。
实在忍不住的他,干脆把自己关在船舱里,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时刻在他身边伺候他的荣欣梓自然也是贴身陪着他。
所以,这夫妻俩也就没看到童佳(荣欣桐)和杨迹夏在临下船时,被船下那欢迎阵仗给吓了一跳的“惊喜”。
场面没能看到,但锣鼓喧天的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
不想被熟人见到现在残缺的自己,哪怕是船靠岸了,刁咏廷也躲在船舱里,想等大家都离开了,他再出来。
可码头上也不知道是谁给杨迹夏搞的欢迎仪式,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十分严谨。
刁咏廷听着外面的喧闹的声音,内心冷然,心想:知道的,这是迎接一个刚刚答应加入沪市政府,愿意为长官们做事的商人的欢迎仪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迎接大总统呢。
登高必跌重,也不知道有一天,杨迹夏任务失败的时候,待遇又能比自己强到哪里去。
不管刁咏廷的内心再不忿,沪市政府现在对杨迹夏的重视都是铁板钉钉的真实。
这风光的迎接仪式和紧接着的欢迎酒会,着实是让杨迹夏和童佳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在沪市的军政圈里都混了个脸熟。
不同于这俩人的入沪时的风光,刁咏廷和荣欣梓一直等到码头的人把欢迎仪式的礼花都清理干净后,才在傍晚时分下船回家,可算是狼狈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