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佳在听到荣欣枝那声“大哥”的时候,就想到了昨天杨迹夏感叹自己运气好的事情。
昨天她还挺不忿的反驳了杨迹夏,现在看来,自己的运气确实不错。
几乎每次都是瞌睡了,这枕头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这不,她需要找荣欣桦,想着先找胡辉煌,不行再找刁咏廷的。在胡辉煌这边才刚试探了个开头,荣欣桦的人就上门来了。
看来自己外婆和荣奶奶在下面没少替自己走关系,不然,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看着大门对小孔和那个长衫男子来回翻译的荣欣桦,童佳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很多荣欣桐小时候的事情。
在她和爷爷奶奶居住的屋子里,有父亲的朋友给二位老人送去的家乡特产,老人舍不得吃,想等孩子们都回来,再分给孩子们吃,可荣欣桦却趁着爷爷奶奶不在房间,自己偷偷全都给吃了。
不但吃光了那些特产,还把盘子给藏到荣欣桐的被子里,害的荣欣桐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碎瓷片划伤了。
要不是荣欣桦的肠胃一次性享受不了那么多的地方特产,当天夜里就开始上吐下泻,大家从他的排泄物中看出了端倪,这个吃独食的罪名,可就要牢牢的套在荣欣桐的头上了。
也就是从这件事情之后,爷爷奶奶对于荣欣桦这个大孙子才不似之前那么疼爱了,慢慢的把关注点转向了小孙子那边,这才让荣欣桐有了更多的时间跟小弟弟荣欣松相处。
“大哥,他是我大哥,你们别拦着他进来。”童佳脑子的里回忆因为荣欣枝的这句话瞬间消失。
而荣欣枝也是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跑去。
童佳没动,她站在原地,思考等一下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荣欣桦才合适。
胡辉煌的声音响起,他问:“大姐跟大哥应该也很多年不见了吧?怎么不出去见见大哥?”
这明显是试探童佳的。
童佳也不回话,依旧注视着外面,仿佛根本就没听到有人说话一般。
直到荣欣枝带着大门外的两人进屋,童佳还是站在原地没动,甚至于连身体都没有转。
还是荣欣枝拉着荣欣桦到她面前,激动的说:“大姐,你看大哥来找咱们了,我就知道,大哥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不管我的。”
这话说的,就算童佳不是原本的荣欣桐,心底都生起了一股无名火。
什么叫做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不管你。
那在沪市的时候,你的两个姐姐就任你自生自灭了呗?
真的是个白眼狼。
不过,童佳还要跟荣欣桦套近乎,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眼前的两人翻脸。
她将自己因为激动,而导致大脑无法控制肢体的形象贯彻到底的同时,把自己两辈子加起来所有的伤心事全都想了一遍。
这才在荣欣枝强硬的扳过她的身体时,看到已经泪流满面的她。
荣欣桦本来也不相信会在这里见到荣欣桐,直到童佳转身,他才相信。
他对荣欣桐这个大姐本来也没有多少感情,小时候嫉妒她可以一直待在爷爷奶奶的身边,不需要被严厉的父亲带在身边随时教育,羡慕她可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因为这个,他没少做一些陷害荣欣桐的事情。
可他每次陷害荣欣桐,不出三天,事情就会败露,然后自己就会得到父亲的一番毒打加罚跪。
后来,为了让自己不再挨打,他不再陷害荣欣桐,可内心对荣欣桐的恨意却是怎么都挥之不去。
让荣欣桐嫁给杨迹夏,其中就有他的推波助澜。
在长辈的眼中,杨迹夏从小聪明,又是十里八村少有的可以去省城读书的人,以后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但在荣欣桦的眼中,杨迹夏是个认死理,不会走捷径的人。
他觉得这样不识时务的人,以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只要杨迹夏过得不好,嫁给她的荣欣桐就也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为了促成两人的婚事,他没少在自己父亲面前说杨迹夏的好话。
也没少在婚事促成后,在杨迹夏面前说自己的姐姐思想有多么封建。
总之,就是杨迹夏反感什么,荣欣桦就把荣欣桐塑造成什么样子。
换句话说,这个荣欣桦其实就是造成荣欣桐上辈子孤苦一生的始作俑者。
荣欣桐本着血脉相连的想法,不想追究荣欣桦了,可童佳不行。
既然这混蛋已经彻底依附了扶桑人,那以后就是坑他没有商量了。
在开口说话之前,童佳又努力的调动了一下大脑里跟荣欣桦相关的记忆,发现以前的荣欣桐见到荣欣桦后,也是几乎没有主动说过话的。
现在自己不开口,也算是符合原本的人设了。
至于激动的泪水,任谁出嫁多年,终于见到娘家兄弟,能不激动呢?
更何况,这个兄弟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年迈病重老母亲都给带走了。
想到这里,童佳直接上前一步,推了荣欣桦一下,哭着问:“你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不但把家里的宅子给卖了,还把生病的娘也给带走了。
娘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她。”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的荣欣桦,本来是想发脾气的,可听到童佳的质问后,他也有些语塞了。
老家的宅子卖了,他不心虚,可是卖给扶桑人,他心虚。
带走母亲,他也不心虚。可是带走之后,没能带回来,他心虚。
是的,虽然他之前跟胡辉煌说这次回来是为了荣家老太太,想完成老太太最后的心愿,可其实老太太并不在省城。
现在童佳(荣欣桐)让他把人交出来,他是真的交不出来。
短暂的心虚过后,紧接着就是愤怒。
他被推了一个踉跄后,也反手推了童佳一下,童佳本来就靠墙站着,虽然往前走了一步,距离墙边也不远。
荣欣桦这一下,直接给童佳推到了墙上,还磕伤了后脑勺。
陶均乐一看童佳受伤了,立刻就急了。
揪着荣欣桦的领口就开始揍,谁劝都不管用。
等大门外面的小孔听到动静,带人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荣欣桦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被陶均乐这个小孩压在地上。
双腿呈现跪姿,小腿压在大腿下面,陶均乐整个人都骑在他的腰上,用自己的双腿控制着他腰部以下的身体,不但反抗不了,就连腿都伸不直。
双臂也早在陶均乐冲过来的第一时间给他卸了下来,根本就使不上一点劲儿。
上下都反抗不了,只能硬挺着,任由陶均乐打。
胡辉煌做出了一副保护长衫男子的架势,挡在最前面,可就是不上前拉开陶均乐。
胡柳氏更是事不关己的端坐在炕上看热闹。
荣欣枝倒是想去拉架啊,又担心自己会被误伤,只能寄希望于童佳,一个劲儿的在童佳耳边说:“大姐,你快劝劝乐乐呀,他疯了,快把大哥给打死了。”
童佳脑袋疼,本来就对荣欣桦有气,也就由着陶均乐替自己出气,对荣欣枝的求助充耳不闻。
直到小孔进来,伸手把陶均乐从荣欣桦身上抱起来,陶均乐才停止自己对荣欣桦单方面的殴打。
陶均乐这些年从房车里的藏书自学了很多东西,给人卸胳膊卸腿不在话下,打人也知道打哪里最疼,还不见伤。
已经不再挨打的荣欣桦依旧躺在地上,胳膊动不了,身上还有很多难以言说的部位都疼痛不已。
想要追究陶均乐的责任,却因为疼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开口就是呻吟不断。
小孔借着给他检查伤势的机会,复位了他的两条胳膊。
结果,胳膊一能动,荣欣桦就对着面前挥出去了一拳头,直接打中了小孔的面门。
这下好了,小孔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非常干脆利落的就把荣欣桦给带回巡捕房收押了起来。
不管在任何一个年代,袭警,都是一个不小的罪名。
而童佳和陶均乐作为之前打架斗殴的另一方的当事人,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去巡捕房的。
在离开之前,童佳将她昨天晚上用锥子扎出来的窃听器放在了胡柳氏炕桌的下面。
三天之内,不管他们说什么,自己这边都可以听到。
窃听器会在三天后消失,连回收都不需要。
去了巡捕房后,童佳和陶均乐录完口供就回去了,谁也不想大过年的在牢房里过。
可荣欣桦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袭警,家属也表示不谅解,不保释,这个年,他只能在巡捕房的监牢里过了。
知道童佳和陶均乐可以离开巡捕房的荣欣桦十分生气,愤怒让他开始口不择言。
他生气的吼道:“袭警又怎么样,你们做警察的不为我们出头,我们还不能自己反击吗?
我被人打得这么惨,你却将我打成重伤的凶手给放出去,我要投诉你们,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这话听得童佳都想笑。
小孔也不惯着他,同样严肃的回问道:“是不是你先动手伤人的?
杨太太后脑勺的淤青还没消,她弟弟见自己姐姐受了欺负,要替姐姐出头,打了你几下,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不知道还以为你被打成重伤了!
结果呢?我们同事也给你验伤了,你身上一没见血,二没淤青。
我就不知道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能有多大的力气,他也不是李元霸,还能把你当狼给杀了?
你甭废话了,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给我反省三天吧。”
“他不是……”荣欣桦本来想说陶均乐不是童佳(荣欣桐)的弟弟,自己才是。
可想想自己做的事情,这话,他说出来,也觉得自己没脸。
小孔见他沉默了,语气也软了下来。
他说:“行了,这大过年的,我们也不想给自己找事儿做。
你家里人呢?住在哪里?我找人去通知他们,让他们过来赎你。”
荣欣桦说:“你们带我走的那个地方,就是我小妹妹的家,你们去通知我小妹妹来赎我吧。”
“那不行,她是我们一个案子的重要证人,为了她的人身安全考虑,她是不能离开那房子的。
你找找你其他亲人,你这个岁数了,应该早就成家了吧?
让你媳妇儿来也行,让你父母来也行。”小孔拒绝了让荣欣枝过来,但还是好心的给他出主意。
荣欣桦小声嘀咕了一句:“其他人都在扶桑国,怎么可能过来嘛?”
“什么?你说什么?地址是哪里?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小孔故意凑到荣新桦面前,想要听清楚他刚刚说的话。
可荣欣桦却不说了,也不闹腾了,直接坐在了地上,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要被关三天的命运。
小孔又等了一会儿,见他确实不说话,就准备要离开。
他才刚一抬脚,荣欣桦又开口问道:“保释我的人必须是家人吗?朋友行不行?”
小孔笑了一下说:“只要能给你出保证金,哪里是你在里头现认识的,我都不反对。”
荣欣桦一听,只要交保证金就行,立刻就说:“警官,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这次回来,确实没带家里人,只有我一个扶桑国的朋友,就是刚才你看到穿长衫的那个。
他语言不通,我也不想麻烦你们多跑好几趟。
你放我出去,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拿保证金,我给你好处费,保释手续上,就麻烦警官你帮我签个字,行不行?”
小孔更乐了,他“呵呵”笑了几声后,严厉的说:“你拿我当二傻子哄弄呢?
万一你是匪徒,你带我去的地方是你们的老巢,到时候别说是保证金我拿不到,就连命都丢了。
就算你不是匪徒,谁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是不是诓人的。
要是我给你带出去了,今天正好到处都是拜年的人,大街上你随便找几个不认识的人拜年,大家也都会回你吉祥话,你借着机会跑了,我不是亏大了。
带你出去?那是坚决不可能的。”
荣欣桦低头想了想,说:“警官,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我现在住的地址给你,也把我放钱的地方告诉你,你去拿钱,钱到手了,你再回来给我签字,保释我出去,成不?”
要不是他还有任务要完成,也担心胡辉煌会借着自己在监牢里的三天,跟井下先生达成某种共识,从而踢开自己,他是坚决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