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端着茶杯准备喝一口水的苏苒手一抖,差点把茶杯给弄掉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突厥正使,紧接着看向皇帝。
皇帝面色微凝,看了苏苒一眼,又看了那一脸诚心地突厥使团一眼,声音缓缓道:“苏小姐是我京城第一才女,正使真有眼光。不过,苏小姐已经被朕赐婚给了梁王世子。正使若是有心与天启结交,那就重新选一个女子吧。我天启这么多女子,也各有各的优势。”
苏苒和苏母闻言这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看皇帝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想要让步的意思。
突厥使团互相对视一眼,随即正使又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再看看吧。”
他们坐下来,之后继续有女子上台献艺。
然而苏苒的舞蹈的确是所有上台女子中最优秀的,相貌也是最出众的,突厥使团们看那些后上台的女子们,已觉得黯淡无光,这时候便扭头在台下人中用目光梭巡。
忽然,正使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一个女子身上。
那女子梳着一头单螺髻,正在和坐在旁边的男子低声说笑着,姿色容貌竟然在苏苒之上。
正使的眸色一亮,连忙偏头问坐在旁边的鸿胪寺少卿朱顺:“那位穿白色衣服的女子是谁?竟有这般绝色容貌!”
朱顺顺着视线看过来,便看见正在和朱斯年低声说话的秦潇潇。
朱顺立刻猜到了突厥正使打得什么主意,立刻笑道:“那位小姐正是本官的外甥女,也是我朝秦大将军之女秦小姐,马上就要嫁入我朱家,成为我侄子的妻子。”
“秦将军?!”正使一听到这三个字,后面朱顺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见,只是脸色都白了三分,说话都有些不自然了。
“秦将军骁勇善战,生得五大三粗的,竟然……竟然有这般绝色的女儿……”想到秦启曾经多次将突厥打得屁滚尿流,正使便心有余悸。
而秦潇潇抬头的瞬间,忽然发现那突厥的正使在看自己,她立刻猜到这正使想要把歪主意打到她头上,立刻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正使瞬间好像看到了秦启大将军身穿盔甲手握武器站在他面前满脸戾色的模样,他顿时如芒在背,连忙将视线从秦潇潇的身上移开。
“怎么了,表妹?”朱斯年发现秦潇潇瞪人,将剥好的石榴籽放到一个碟子中推给她,疑惑询问。
秦潇潇道了一声谢,摇摇头,视线扫过那群突厥人,淡淡道:“没事。”
只是目光不小心看到了跟突厥使团坐在一个方向的莫清淮。
这次莫清淮没有目光闪躲,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盯着她手中的石榴。
盯了一会儿,他也从旁边的盘子里摸了一个石榴来,转头看向旁边的梁王妃,又将石榴递过去给梁王妃,跟她说了句什么。
结果梁王妃反手给了他手背一巴掌,看样子很生气。
莫清淮手中的石榴掉到了地上,也不再看秦潇潇了,而是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
“表妹笑什么?”朱斯年见秦潇潇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便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看到了莫清淮。
秦潇潇这才发觉自己的目光好像在莫清淮那边停滞得有些久了,连忙收回了视线,摇头道:“没什么。”
事实上她心中却是在猜想,方才莫清淮肯定是见朱斯年给自己剥石榴,他发癫,好像说:有人给你剥石榴,也有人给我剥石榴!那就是我母妃!
然而梁王妃反手给了他一巴掌,莫清淮当场打脸,所以才低了脑袋。
秦潇潇忍不住想,他这个有娘的世子,还不如自己这个没娘的呢。
宴会结束之后,突厥的使团也没有再表态要求娶哪家的贵女。这让众人都心存好奇。
而苏苒母女以及太傅等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让苏家没想到的是,不过一个月后,新的圣旨下来了。
皇上取消了苏苒和莫清淮的赐婚,转而封了苏苒为平安公主,代替十七公主嫁入突厥。
苏家人顿时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翳。
苏苒是孙太傅最疼爱的孙女,怎么舍得让她去和亲吃苦?于是他求见了皇帝。
可他失望了。他弄清楚了皇帝之所以会收回圣旨的原因。
原来突厥使团们看中苏苒,而苏苒又已经定亲,他们拿不定主意,便去信给突厥可汗,并且附带了苏苒等一众女子的画像回去。
可汗看了苏苒的画像之后,当即决定一定要娶苏苒为王妃,为了让皇帝答应,他将原本的两座边境城池改为了四座,诚心十足。
一个女人,一桩婚姻,一张圣旨,跟四座城池比,当然是四座城池划算。
若是换做战争夺取,那四座城池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兵力钱粮才能夺来。所以,皇帝答应了突厥可汗的请求,与突厥签订了和平条约,约定两国二十年内不起战事。
当然,突厥可汗也不是傻子,他要求苏苒嫁到突厥后,要将中原闻名天下的养蚕织布技术、中原的农田种植技术、烧瓷技术、各种文化典籍等带到突厥。
天启国力强盛,耕织技术发达,文化先进,却不吝于将这些技术传播出去,显示国威,而突厥献给天启国的四座城池,在五十年前也曾经是天启国的疆土。他们这般,不过是将曾经抢走的土地还了回来,同时,突厥也能够借这二十年的和平时间发展国力。
能够和平相处,谁愿意打仗呢?
于是经过两国商议,最终签署了这个于两国各自有利的条约。
有人欢喜有人愁。
苏太傅万般不舍得,可毕竟是太傅,心系国家,牺牲一个孙女能够换回曾经的四座城池,还能宣扬天启国的国威,孙太傅最终也答应了,而且还让苏母去劝说苏苒。
苏母向来见识不远,如今只在心中后悔,宫宴上就不应该推苏苒出去献舞,如今后悔都来不及。
她来到了苏苒的院子里,远远听到里面传来的哭闹声。
苏苒拿着一把剪刀要自尽,下人在旁边拼命劝说阻拦。
“苒苒,你这是干什么呀?”苏母走过去一把抢走了苏苒手中的剪刀,哭着询问。
苏苒一改往日的端庄,如今哭得眼睛都肿了,厉声对苏母道:“都怪你怂恿我去献什么舞,都怪你,我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