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庭的地牢都在东北方向,所以之前众人搜寻都在那边搜,根本不知道这下面也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地牢。
此时露出来的那地道,泥土簌簌往下掉落,有坍塌的风险。
莫清淮立刻命令大部分人退到远处,他带着高陵和玄戈,小心地蹲在露出来的那个黑洞旁边往里头张望。
太子和秦启也赶过来查看。
莫清淮拿着一把铲子小心地掏着洞口,没一会儿,洞口越来越大,终于能够容下一个人,清商二话不说率先跳了下去。
下面果然是个地道,但是绝大部分土都坍塌了,前方还有一块巨大的石头。
莫清淮连忙焦急地在上边询问情况,清商借着微弱的光线道:“有一块大石头,石头后面好像……”
顿了顿,他又道:“有一道压塌的铁门!”
……
两个时辰过去,众人合力将那块巨大的石头搬走,光线透过弯折的铁门丝丝缕缕地透了进去。
门后,一股巨大的尸体的恶臭扑面而来,两道人影映入众人的眼帘,一人是像猫儿一般蜷缩成一团的秦潇潇,一人是躺在地上已经开始腐烂的花影盗。
“潇潇!潇潇!”
清商疯了一样咆哮着冲过去,试图用手将那道门给掀开。
莫清淮和秦启都觉得脑子发晕,天旋地转。
泪水已经忍不住涌了出来。
士兵将那道门打开后,清商撞开人要往秦潇潇身上扑上去,玄戈看一眼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落后的莫清淮,一把抓住了清商,伸手推了推旁边发愣的高陵。
高陵呆了一下反应过来,随后快速拉着莫清淮先清商一步往秦潇潇走去。
清商嘶哑着嗓子怒吼:“放开我!放开我!”
等莫清淮将地上软趴趴的秦潇潇扶起来的时候,玄戈才放开了清商,清商挣扎着要冲过去从莫清淮手里抢人,又被高陵拦住。
他现在只想把身边拦着他的人都杀掉,然后将秦潇潇一人抱走,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们。
他嘶吼着,双眼布满红血丝,状若疯魔,五根手指上缠着的纱布在挣扎中一圈圈散落,里面森森白骨露了出来,看得人头皮发麻,偏生别人看着都疼,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
而莫清淮,在碰到秦潇潇身体的一瞬间,便被那彻骨的冰冷冻得全身麻木,怔在原地。
还是秦启挤上来,理智尚存,伸手在秦潇潇的鼻孔前一摸,立刻惊喜大叫:“我女儿还活着!我女儿还活着!”
莫清淮一下从失神中回神,反应过来,伸手将蜷缩着的人翻了起来。
可她两条手腕上两个凝固着黑血的洞映入眼帘,她惨白得比死人还要害怕的脸也映入眼帘。
莫清淮注意到她衣衫有些不整,连忙将外套给脱了下来,将秦潇潇包了起来,用力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也许是因为她此时陷入深度昏迷,随时可能会没命,她的身体显得异常沉重。
莫清淮被这种沉重引发了一种错觉,感觉她随时都会不甘地离开这个人世。
他在秦启的帮助下,抱着秦潇潇爬出了地牢。
刺眼的阳光重新投射在秦潇潇冰冷的身体上。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心悄无声息地提起来。
烈日炎炎照着人的肉体,刺骨寒意却充斥着每个人的内心。
众人簇拥着莫清淮抱着秦潇潇离开,小绿豆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秦潇潇的人影,立刻衔起那封信飞了过去,落在了被外套包裹着的秦潇潇的身体上,将信放在了秦潇潇的身上。
它兴奋地在秦潇潇的身上跳来跳去,为自己完成了任务而开心。
它记得,自己从京城飞来的时候,秦梦阳用食指摸着它的脑袋,对它道:“信要送到我阿姐的手中,送到秦潇潇手中。”
所有人都焦急地离开了,清商艰难地从土坑里面爬起来,望着那个方向,想要追上去,却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一下扑跌到了地上。
“潇潇是……是我的……”他伸出森森白骨的五指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没能抓住想要的,终究抢不过莫清淮,他不甘地昏倒在原地。
……
三日后,秦潇潇在莫清淮以及一众军医不眠不休的治疗下,捡回了一条小命。
当她第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却没人。
她晕晕乎乎地睁眼看去,只隐约感觉到夕阳的余晖洒在帐篷门口,生生被帐篷割裂,外面一片金黄,她身边却冰凉一片。
她以为是自己临死前出现了幻觉,以为自己还处在那个黑暗阴冷的地牢里面等待死亡。她想要抓住一缕阳光,便伸手往有光的地方而去。
只有真正经历过黑暗的人,才会明白阳光是多么吸引人。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的两条胳膊无力至极,完全不听大脑的使唤。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好像已经没用了。
闭上眼苦笑着,她重新昏睡了过去。
莫清淮太过劳累也在睡觉,秦启被太子叫去商量与柔然的事情。
苏丰还被他们软禁在此,太子跟秦启商议要什么时候将苏丰送回去。
清商经过帐篷的时候,太子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柔然王派遣了一队使臣来,快马加鞭,几日就能到,他们要求接回商王子和苏丰。”
清商眼皮狠狠一跳,驻足片刻。
秦启苍老了许多的声音传来:“既然商王子的身份已经确定,势必要送他回国。不过我女儿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苏丰不能这么轻易离开!”
帐篷里面陷入了一片沉寂。
太子在思考着。
秦潇潇只是将军之女,而苏丰毕竟是一国王子,难道要为了一个臣子之女杀掉一国王子吗?
这绝对不可能。
清商的心砰砰砰地乱跳。
他疾步走向秦潇潇的帐篷,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喃喃念叨:“我不是柔然王子,我不会去柔然!”
秦潇潇帐篷里面没有人,他进去的时候,只看见秦潇潇身体歪在榻沿上,两只手无力地耷拉在空中。
他上前一步,趴下去将昏迷中的秦潇潇一下抱了起来,转身便往外走。
伺候的侍女发现了这一幕,惊讶大喊:“商王子,你要带秦小姐去哪儿?”
清商跟听不见一样,径直朝着王庭外面走。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带她去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她要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一路上遇到很多士兵,不明清商行为之意,又因为他如今身份特殊,不敢随意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