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样呢？
    不重要了，不在乎了。
    慕朝然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这些都是他做的，是他犯下的错。
    他除了认，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所以……
    “对不起。”慕朝然只能说这句话，“惜歌，对不起。”
    林惜歌大声的吼他：“我要你的对不起干什么！”
    吼完之后，她还觉得远远不够，伸手抓住慕朝然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摇晃着他。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慕朝然，骗我就骗到底，就彻彻底底的利用啊……你的计划进行到一半，你又对我动了真心，这算什么呢？”
    “你爱上了我，你要和我将这段满是利益得失的婚姻，变成真爱，你觉得可能吗？你的口口声声的爱，显得多么的荒唐和讽刺！”
    “利用就是利用，爱就是爱！没有利用里面掺杂着爱意，也没有爱意里面掺杂着利用！你就不该对我那么好，你狠一点，无情一点，这样我就可以对你死心，你偏偏……”
    “偏偏说爱我……”
    林惜歌的力气耗尽，双手无力的从慕朝然肩膀上滑落。
    她的身子一软，倒在沙发上，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泪水很快打湿了沙发。
    慕朝然的心都快要碎了。
    他真想狠狠的扇自己两巴掌，他怎么能够让她如此的伤心欲绝。
    慕朝然想象过很多次，他跟林惜歌坦白摊牌的场景，但再怎么在心里预演预料，也永远只是假设。
    计划赶不上变化。
    猝不及防的，突然的，林惜歌就知道了真相。
    并且，就在他决定告知的前几分钟啊！
    慕朝然就迟了几分钟而已，如何甘心！
    可是他明白，他就算告诉她，他已经做好决定摊牌了，她也不会信了。
    晚了就是晚了，就是迟了。
    命运如此安排，这是注定的。
    慕朝然该有这一劫！
    “我是爱你，很爱你，只爱你。”慕朝然沙哑着开口，“如果我骗你，我对你的感情现在有半分的假，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直接发起了恶毒的誓言。
    “惜歌，我想告诉你的是，在你知道真相的前五分钟，我在书房里思考着，要如何跟你开口，在今晚将所有的事情都全盘托出，不再有丝毫的隐瞒。”
    “然而，我晚了一步，被慕衡捷足先登了。我没有想要一直瞒着你，我……”
    慕朝然的声音充斥着无力：“我也不知道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完全可以比慕衡更早一步，有更多的时间和你说清楚的，但是我没有。我的错，对不起。”
    林惜歌闭上眼。
    她最讨厌的就是“对不起”，而慕朝然还一直在说。
    听到这三个字，就说明……有人伤害了她，要跟她道歉。
    慕朝然的“对不起”，却是和“我爱你”同时说出来的。
    一边道歉，一边深爱。
    多么矛盾啊。
    “你来苏市找到我时，你就可以说。”林惜歌喃喃道，“好，你有计划，你还没有娶我，你不敢冒险，我能理解你。那么在领结婚证之后，你为什么还不说？我已经是你的合法妻子了！”
    “结婚后，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那么多次坦诚相待，你都没有过吐露过半个字的真相啊……哪怕在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在你急需回海城上任的时候，你也还是死死的瞒着。”
    这是林惜歌最不能接受也最无法原谅的。
    呵，说什么他已经要跟她坦白了，被慕衡捷足先登。
    假的，都是假的！
    慕朝然口中的每一个字，她都不会再信！
    永远不信！
    她大声的哭了起来，哭声呜呜的，那么痛，那么悲。
    一声接着一声，哭得停不下来。
    慕朝然就这么看着她。
    哭吧，还能哭出来，还能发泄，还有眼泪。
    他最担心的，是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麻木的静静的，那样才最可怕。
    因为情绪憋在心里，憋久了是会影响身体和精神的。
    他不想林惜歌真的疯癫了。
    所以，哭，多哭一会儿，将委屈和痛苦都发泄出来吧。
    慕朝然看着她耸动的肩膀，单薄的身躯，内心一阵阵绞痛。
    他真是该死啊……
    林惜歌一直哭，哭得声音都哑了，喉咙肿痛，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哭到最后，她没了力气，只能发出一丝丝的抽泣声。
    自始至终，慕朝然都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然而，林惜歌看见他，更觉得悲伤难过。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这样的男人，让她又爱又恨。
    深爱着，同时也记恨着。
    “惜歌，要怎样……你才会原谅我？”慕朝然小心翼翼的问道，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自信，“你还会给我一个机会吗？”
    不要不原谅他。
    千万不要。
    慕朝然的内心祈祷。
    林惜歌像是没听到似的，没有回应。
    他顿时更没底了，更慌。
    “惜歌，惜歌，”慕朝然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你看看我，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几乎快要跪下了，一直蹲着，蹲到腿脚都麻木，没有知觉。
    林惜歌只觉得好累。
    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也不过如此。
    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不，不对。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猛地撑着沙发坐了起来，直直的望向慕朝然。
    慕朝然喉结滚动：“惜歌……”
    “你是怎么知道，我才是林家的千金，林冰雪是假的？”林惜歌问，“这件事，你又是怎么查出来的？”
    好像，只有慕朝然最清楚。
    林家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啊。
    不然，林惜歌早就回归林家了，哪里还会在苏市生活着。
    慕朝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但就是什么都瞒着她。
    他的城府，如此之深。
    而他的算计，全用在了林惜歌的身上。
    他们是夫妻，是枕边人，明明应该齐心协力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慕朝然没有回答，只是先递过去一张纸巾。
    他想让她擦擦眼泪。
    林惜歌没有接。
    那张纸巾就这么在空中静静的，微微飘荡。
    好一会儿，慕朝然率先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