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姜亢宗是真的没想到,这小师弟气性这么大。
一个比她还大两岁的小师弟,搁别人姜亢宗早就走了,惯的他臭毛病。
可她想起老头让她照顾小师弟,还收了那幅昂贵的牡丹图,小师弟现在估计还饿着肚子。人生地不熟的,真把小师弟扔这里了,那她的牡丹图也真就泡汤了。
靠!他爷爷的,这小师弟才是小祖宗吧!
姜亢宗一肚子的气,完了还要去追小师弟。
她跑了起来,穿了一双中跟的皮鞋,好在她体力好,没三两步就追上了山春羽。
她拦住了他的脚步,无奈拉住了他的手臂。
“小师弟,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大女子能屈能伸,她不能跟无礼小男人计较。
姜亢宗觉得,她已经拿出来了自己十足的诚意了,她就没跟哪个男人这样低声下气过。
山春羽的眼睛只是盯着他,眼底怒意未消,想挣脱开她的桎梏继续往前走。
无奈他挣脱了两次,发现这女人力气大得像头牛,身板小小的,却稳稳将他拽在了原地,让他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山春羽说,“你现在已经被我解雇了。”
“解雇?”姜亢宗满脸问号,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小师弟。
“你解雇我啥了你说?咱俩有任何需要解雇的关系吗?行,小小外国人,随便学了点儿词汇,还给你拿捏上了。”
姜亢宗气笑了。
“我解雇你了,不用再跟着我了。”山春羽又道,听见了姜亢宗在说他是外国人,语气好像还在嘲讽她。
“那你说说,我需要你解雇什么关系?”姜亢宗来了兴趣,知道山春羽语言理解有问题,也不拆穿他,而是跟他瞎掰扯。
山春羽觉得自己正在遭遇严重的职场挑衅,还是下属挑衅老板的那种挑衅。
姜亢宗实在太过分,身为一个助理,以为是老师介绍的人,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她就没有想过,自己才是最终给她发工资的那个人吗?
“助理。”山春羽看似平静,已经被气到不行。
绅士风范都差点儿维持不住了。
“你以为你是老师找来的助理,我就不会解雇你吗?我正式告诉你,你现在被我解雇了,你完全没有助理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合格!”
山春羽越说,声音越笃定,面色也严肃起来,端起了一个老板艺术家的架子。
“噗嗤!”姜亢宗笑了,“小师弟,老师究竟有没有告诉你,华国的人情世故啊?”
“我是来关照你的,不是你的助理。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听清楚了吗?我是你师姐,不是你助理,看来你想找一个更专业的助理呀!行呀!改明儿师姐心情好了,可以帮你找找看。”
姜亢宗的话说得很快,她一生气就这样。
她算是搞明白和山春羽相处中的那一丝奇怪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山春羽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没有礼貌,人家直接把她当成打工仔了。
亏她还一句“师弟师弟”的叫,合着这小师弟……
“那你知道我喊你小师弟,是什么意思吗?”
山春羽对姜亢宗说的话只理解了一点儿,看起来他们之间好像有些什么误会。
刚刚姜亢宗说的太快了,他没怎么听明白,但现在这句话明白了。
“小师弟,不是说我是弟弟的礼貌词吗?”他道,“老师出发前就说会有一个姐姐接我,你比我大,所以你喊我弟弟。”
“大你爹!”姜亢宗笑着骂,知道小师弟听不懂自己的话,简直毫无顾忌。
“听清楚了,我——”姜亢宗指了指自己,“是你师姐!”
“你知道师姐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同一个师门中,资历比你大的女生,比你先拜师的人。换句你能听懂的话说,我是时海生收的第一个女徒弟,你是他收的第二个徒弟,所以你要喊我师姐,明白吗?”
“徒弟……”
“就是学生的意思。”姜亢宗想翻白眼,忍住了。
“我只是作为你的师姐照顾你,不是你的助理。”姜亢宗再次重复。
说完,她放开山春羽的手臂,倚在墙边看着他。
山春羽脸上终于有了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在思考。
“在我们华国的师门中,有个传统,师姐就如同长姐,师弟要听师姐的话,我要求你为你刚刚的误解,向我道歉!”
她抱着手臂,好暇以待看着山春羽。
好半晌,山春羽拿出了手机,给时海生打了一个电话。
他全程用的德语交流,他以为姜亢宗听不懂,但姜亢宗上过一年的德语选修课,以京华大学卷生卷死的习惯,她的德语选修是拿了满分的。
一些日常的交流对话,她其实听得明白。
有些生僻词汇不懂,但简单的交流沟通几乎没问题。
山春羽在向时海生确认自己的身份,他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后面姜亢宗就没怎么听懂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且等着小师弟向自己道歉。
既然知道了误会的原因,知道小师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那身为师姐,以后就要好好驯服一个孤傲的小师弟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通话起码得有10多分钟,山春羽挂断电话后,朝姜亢宗走来了。
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的脸颊有些红晕,看姜亢宗的目光带着尴尬。
然后他弯腰、鞠躬,动作行云流水,哪怕是道歉,也带着优美的姿态。
“对不起,师姐!”山春羽的声音有了情感,是羞愧和难堪。
跟时海生问清楚了一切之后,山春羽才知道自己这几天在干嘛。
原来姜亢宗比他还要小两岁,对方是个还在上大学的小姑娘,起初他还以为华国人都长得年轻呢。
这也就算了,姜亢宗还是老师的第一个学生,就在放在他的国家文化中,他对姜亢宗也是要表现出尊敬的。
身为他们说的师姐,她没有任何埋怨,尽心尽力帮他办事,照顾他,而他刚刚做了什么!
山春羽的脑海里就像在播放一部不断倒带的影像,影像内容是他愤怒离开的片段。
他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样不堪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