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宴扭头,重新看着她,欲言又止。
似乎是在想,她怎么放不下这事,时不时问上一嘴。
但是眼里却没有丝毫不耐烦,顶多是有些纳闷。
苏楹其实也不想的,只是一安静下来,脑子里就是宋鹤卿那复杂的眼神。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宋鹤卿这个表情,忽略不了。
陆时宴挪开了一些,随后道,“你想去看看,那个人吗?”
苏楹看着他,眼里闪过疑惑。
只是很快,她反应过来来,“我……不知道。”
没有明确的拒绝,其实就是心里存在某种念想。
苏楹之前想的是,那个人这么久都不来看自己,甚至陆时宴说她过得挺好的。
心里就涌上一股愤怒和失落。
只是现在想想,万一那个人有什么苦衷呢?
也许,她有想过回来,只是被一些事绊住看了。
其实就是没亲眼看见,或者没亲耳听见,心里还是会保留一丝希望。
“她在法国。”
陆时宴感觉到她的态度和之前相比,缓和了不少。
于是主动开口道,“等去了德国,你恢复之后,我带你去见见她。”
苏楹没接话,心里处在犹豫不决的阶段。
“也不是非要去,可以等你想通了决定要去的时候,我们再去。”
“好。”
苏楹点头,随后又道,“你还是没回答我问题。”
关于宋鹤卿的那个孩子。
“那个人,不知道鹤卿叔是她的父亲。”
陆时宴其实心里也在纠结,他怕告诉苏楹后,她会很被动,被动的卷入宋家的那笔乱账里。
甚至,要苏楹来解决宋家的事。
可是,苏楹有知情权,如果单从自己角度出发去思考,这是为她好。
但不一定是她想要的。
“你觉得,鹤卿叔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
他说完,又换了种提问方式,“或者说,如果鹤卿叔是你父亲,你想要认他吗?”
苏楹想要坐起身,但后背立马传来疼痛。
疼得她皱眉,“嘶……”
陆时宴立马起身,按着她, 然后调高床头,“要不要喊护士?”
“不用。”
苏楹摆摆手,“没啥事。”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如果不管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我会想要鹤卿叔这样的父亲。”
宋鹤卿性子温润,对晚辈关照有加,不会仗着自己地位高就压人一等。
其次是他和自己都对珠宝设计感兴趣,可以聊到一起。
“那个孩子不认鹤卿叔,也许是不够了解,或者他不知道鹤卿叔十几年来都坚持找他。”
苏楹认真道,“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接受他的。”
陆时宴看着她真挚又认真的眼神,眉梢微微闪过一丝迟疑。
“不会记恨他当初不够坚定的站在自己的爱人和孩子这边吗?”
他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苏楹,“我……不是当事人,没办法去感受。”
“那如果他就是你的父亲,当初就是因为他不坚定,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陆时宴,你这样问,会让我有一种猜测,是不是我就是宋家的那个孩子。”
陆时宴脸色出现一瞬间的呆滞。
苏楹注意到了,忍不住发出笑声,“逗你的。”
她抿了抿唇,认真思考了下。
“如果我是那个孩子的话,大概率会原谅吧。毕竟,谁都希望有爸爸妈妈,而且鹤卿叔当初年纪也不大,也许是少了点坚定。”
苏楹努了努嘴,继续道,“但前提是宋老爷子别搞事,不然也够呛。”
她说完,突然想到啥,“那个女人,一直带着那个孩子,没改嫁或者谈男朋友?”
陆时宴视线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苏楹。
只是她说得越多,他的眼神就越是复杂。
“没,只是也没带上孩子,自己出国了。”
“那个孩子,过着无父无母的日子?”
陆时宴嗯了一声,他想告诉苏楹,但又私心不想让她知道。
只好默默提醒,就看苏楹能不能悟到了。
“那跟我一样……”
苏楹突然停顿了下,眼神微微变了变。
“怎么了?”
陆时宴照旧盯着她的脸,甚至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没……”
苏楹双眼眨了眨,仰着头对着他笑,“只是觉得太巧了。”
“你……”
陆时宴开口,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他只好折身,拿起手机看了眼, “我出去接个电话。”
苏楹点头,看着他拿着手机出去,眼神黯淡下来。
她盯着一处发呆,脑子里都是刚刚陆时宴说的话。
越是复盘,心里的那个猜测就越是往脑子窜。
一次次提醒着她去想,去推敲……
陆时宴回到病房,苏楹已经躺下,均匀的呼吸声在病房响起。
他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 眉心慢慢化开。
上前给苏楹掖了掖被子, 关掉了床头灯。
最后抱着电脑轻声离开,坐在走廊办公。
何与过来,看见坐在走廊的陆时宴愣了下。
只是很快反应过来,估计是里边的人睡了。
“老板。”
他走到陆时宴跟前,自觉降低音量,“宋言心被扣在机场了,宋老爷子拦下的,不让人带回京都。”
京都那边陆季顾三家势力,宋坤知道自己在京都必输。
“老头那边怎么说?”
“想让老板你想办法,但是被老太太骂了一顿。”
陆时宴抬眼,看着他,“然后呢?”
“说明天乘坐飞机来青城,亲自找宋老爷子谈。”
陆时宴沉默了一会,“知道了。”
“老板……”
何与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屁就放,不想说就滚。”
何与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窗户,窗外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
“我刚刚上来,看见宋先生了。”
他说道,“一直盯着姜小姐病房的窗户,这种天气要是在外边站一整晚……”
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
陆时宴像是没听见,自顾自敲打着键盘。
何与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说了声之后便离开了。
而陆时宴在他离开后,手停了下来。
偏着脑袋,听着窗外被风吹得簌簌响的树叶声。
宋鹤卿穿着驼色的大衣站在路灯下,仰头看着那扇透着微微光亮的窗户。
“鹤卿叔,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