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别再哭泣了,你刚刚生产,身体羸弱,务必要好好调养。孩子,我们还会有其他的。”
窦尚书握着廖姨娘那柔若无骨的手,眼中满是关切与爱怜,语气温柔得令人动容。
顾芩澜望着前方两步之遥,面色哀戚地凝视着窦尚书与廖姨娘深情款款的尚书夫人,轻轻叹息,然后走到尚书夫人身边,轻声呼唤:
“姐姐……”
“他当初将人接回家时,曾对我说,一切只是酒后失态,他心中所爱,唯有我一人……我选择了相信。”
“他承诺过,他们之间,只会诞下这一个孩子,他绝不负我,我……也选择了信任。”
“然而现在,他却向她许下了新的承诺,承诺他们还将有更多的孩子!他似乎忘记了,他对我的那些承诺,人心……竟然能变得如此之快吗?”
尚书夫人语气平静地缓缓道来,但泪珠却已不由自主地滑落。
顾芩澜心中一痛,紧紧握住了尚书夫人冰凉的手,轻柔地为她拭去泪水。
“人心易变迁,忠诚守节难,然路途之美,姐姐……最应珍视的终究是你自己。若你于此放弃,那窦小公子将何以自处?
世间男子多薄情,总偏好那些看似柔弱的女子。
而尚书夫人性格坚毅,过于刚强易折,在廖姨娘面前,恐怕唯有她才会居于劣势。
尚书夫人聆听顾芩澜的言语,心中不禁想起窦浅浅,瞬间脸上又增添了几分坚决。
是啊!
她怎能如此轻易地向命运低头?
即便为了窦浅浅,她也必须挺直腰板!绝不能让那廖姨娘将污水泼向她!
尚书夫人尚未开口,廖姨娘已带着几分幽怨的目光投向尚书夫人,声音颤抖地说:
“夫人,您为何要陷害我与我的孩子?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守护着我的孩子,看着您和老爷幸福安康,便已心满意足。但是……”
“夫人难道连这一点微小的愿望,都不愿留给我吗?”
廖姨娘泪流满面,那副楚楚动人的样子,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她吹散,这让窦尚书心疼不已。
窦尚书一边轻轻抱着安慰廖姨娘,一边转头看向尚书夫人,深吸一口气说:
“晓晓,这是慧怡的过错,你别责怪她。我让她向你道歉,慧怡……”
尚书夫人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窦尚书和廖姨娘,讥讽地说:
“道歉?我何错之有?你要堂堂正室向一个低贱的妾室道歉?窦鸿威,你这是打算宠妾灭妻啊!你真是胆大妄为!”
“宠妾灭妻”这顶沉重的帽子扣在了窦尚书的头上,若被那些清官得知,必定会纷纷上奏章弹劾他!
窦尚书有些忌惮地瞥了顾芩澜一眼见顾芩澜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他咬了咬牙,冲着尚书夫人愤愤地说:
“东方慧怡!你为何总是如此强硬?为何就不能柔和一点?承认错误就这么困难吗?”
“柔和?那等风尘女子之举,也只有你的这个小妾才能做得出来!我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敢作敢当!”
“是我做的便是我做的,不是我的过错,你,和你的好‘晓晓’,都别想将污水泼在我的头上!”
顾芩澜听着尚书夫人说出这番话时,她的脸上不知为何竟然显露出几分坚韧不拔的傲骨之光!
在此刻,顾芩澜仿佛能穿越时空,目睹尚书夫人尚未步入婚姻殿堂时的那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的确,出身名门的女子即便是踏入深宅大院,那份傲气又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窦尚书似乎也在这瞬间被尚书夫人的气场所震慑,他愣愣地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旁边的廖姨娘见状,急忙握住窦尚书的胳膊,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委屈与无奈地说:
“老爷,算了吧,不要为了妾身,和夫人产生隔阂。是妾身和妾身的孩子福分浅薄……”
“怎么可能?我的孩子和女人,怎会是福薄之身?你的好运,还在后头呢!”窦尚书被廖姨娘的泪水所动,立刻将心中对尚书夫人的愧疚抛诸脑后,紧握住廖姨娘的手,给她安慰。
尚书夫人目睹这一切,气愤得眼眶欲裂,身形晃动,几乎要当场晕倒。幸好顾芩澜及时伸手,稳住了尚书夫人,用手掌轻按在她的风池穴上,才让她没有当场晕厥。
待尚书夫人恢复平静,顾芩澜对匆匆赶来的清明使了个眼色,轻声对尚书夫人说:
“姐姐,当前要以大局为重……”
尚书夫人感激地看着顾芩澜,轻声致谢后,目光转向清明。
清明向她微微点头,尚书夫人深吸一口气,望着窦尚书和廖姨娘,嘲讽地说:
“大人不是想要了解真相吗?清明,开始吧。”
窦尚书和姨娘这才将目光转向走进来的清明。
清明上前行礼,随即示意下人将一名被捆绑的丫鬟推到众人面前。
当那丫鬟被推上前时,廖姨娘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丫鬟立冬。
这一细微的眼色官司无人察觉,唯有细心者才能洞察。
窦尚书皱着眉头,看着清明和身后的丫鬟,不解地问:“这是何意?”
清明行礼后,不紧不慢地回答:
“大人,今日廖姨娘所用的那碗燕窝,确实是从我们夫人的厨房中取出的。”
“但是,奴才已经派人将剩余的燕窝取回,并由府医进行了检验。可以确定,厨房中的燕窝并未掺杂任何桃仁或麝香等有害物质!”
若廖姨娘坚信小产之祸源于燕窝,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在燕窝送达途中遭遇了不测之手!
“我们府中派遣去廖姨娘那里的丫鬟名为白鹭,然而,当白鹭携带燕窝行至中途,突感腹痛难耐,恰逢廖姨娘房中的丫鬟夏至经过,于是,白鹭无奈之下只得将燕窝转交给了夏至。”
顾芩澜聆听那清明井井有条、简洁明了地陈述事实经过,仅寥寥数语,便已将真相揭露无遗。
如此一来,尚书夫人的嫌疑便减轻了大半!
由此可见,这位清明确实是个善于料理事务的人才。
想到这儿,顾芩澜这才徐徐开口,为尚书夫人向窦尚书辩护,坚定而有力:
“窦尚书,尚书夫人性格直率,但绝非愚笨之辈。如果她真有加害之意,又怎会愚蠢到用自己之物公然对这位妾室下手?她岂会不知此举过于明显,反而容易引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