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了！”
当明春门被攻破的那一刹那，窦建与宋金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声音微颤：“百年了！”
他们的家族，世代为了前朝复辟而努力，为此死了不知多少人，耗损多少金银。
今日大正皇城被他们攻破！
灭国大正，复辟前朝！
荣华富贵，甚至可以做皇帝！
虽然后有荣王屯兵潼关，窦建与宋金其实并没有多少担心。
潼关有多难攻打，他们其实最清楚。当他们攻入潼关之后，就派遣了大军攻占大散关、南武关、北萧关。
如今关中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所以，他们并不怕荣王攻打潼关。
十万人驻守潼关，百万大军难破！
哪怕对方是荣王，荣王又不是神仙，荣王野战厉害，但是攻城可不是野战，凭借勇武，就可以所向披靡。
“进攻！”
“进攻！”
数代人的努力，到了他们这一代人，今日终于灭了大正，心愿终于达成，他们心中的激动，让他们热血翻涌，以至于脸色微微有些潮红，而思维都有些僵硬。
打入神京城，攻破大正皇宫，无尽财富、无数的美女等着他们...
“轰隆隆...”
大军如同潮水拍击堤岸，踩着闷雷一般的脚步声，密密麻麻的大军，向前涌去。攀爬城墙，涌向明春门。
窦建抚须而笑：“看，儿郎们比我们还要振奋。”
宋金也是大笑：“这是自然，作为改朝换代的参与者，他们都可以名垂青史，光宗耀祖，自然会很振奋。”
他们创造了历史！
无论最终成败，今日之举，他们必然史书留名。
看着大军发了疯一样涌向明春门，窦建与宋金认为这是军心可用，这是士气正旺，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就是要建立彪炳功勋。
一如当年霸王乌江自刎之后，小卒都要发了疯一样上前，瓜分霸王尸身一样...这个时候，他们手下的大军，也如同当年看到霸王尸身，刘邦大军那般心情吧。
封候拜将，富贵永享。
但是慢慢的，窦建与宋金皱起眉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大军，直接涌向明春门，以至于明春门外，大军堆积，造成严重的拥堵...
甚至有些兵卒为了进入明春门，开始向自己身边人拔刀相向...大军堵在明春门，反而因为拥挤而裹足不前，很难再向前推进。
这个时候，本应该大军入城，彻底占据神京城。
这一刻，军纪完全崩散，窦建怒道：“为了争功，如此已经过分！”
一支大军，最主要的还是军纪。
一支没有纪律的军队，是不能打胜仗的，是没有未来的...这支百万大军，其实就是百姓组建，时间太短，也没有进行系统训练...
一直以来，窦建与宋金打仗，都是以多胜少。
对方一万兵马...
百万大军一拥而上。
对方五千兵马...
百万大军一拥而上。
哪怕对方只有几百兵马，也是百万大军一拥而上。主打就是狼群战术，就是以多欺少。
蚁多咬死象，如此打法，虽然胜之不武，也没有什么战术、战法可言，效果绝对是最好的。这才有了，他们一路横推，打到神京城下，攻破明春门。
“窦可！”
窦建大喊一声：“维持军纪！”
但是喊了一声，并无人回应。
窦可是窦建的族人，是一个悍勇绝伦的猛将，是窦建心中的宝贝，打胜仗、保护自身安全的保障。
“窦可...”
窦建回头，就看到后方大军，混乱的往前涌来。
窦可呢？
窦建没有看到。
“这样很不好。”
宋金眉头紧锁：“这样的大军涌入神京城，必然会造成无边的杀戮，军纪涣散，让我们很难得到民心依附。”
一直以来，窦建与宋金的兵马，就是因为军纪问题，每当破开一城，手下兵马就会纵兵抢掠，造成无边杀戮。
荣王五十万兵马兵分五十路，短短半个月攻占淮河以北整个中原，除了荣王兵马强大的战斗力之外，其实与他们未曾得到民心也有很大关系。
所以，窦建与宋金其实早就有过商议，约束手下兵马，整顿大军军纪。
然而，当他们想要整顿军纪的时候，荣王攻占中原，兵临潼关，给了他们极大压力，所以还没来得及整顿军纪，就匆忙的攻打神京城。
“唉...”
窦建长叹一声：“当初咱们是不是吹过了头，说是神京城银砖铺路，金砖盖房，珍珠砌墙，让他们这才发疯？”
当初为了刺激军心，为了提升战斗力，窦建与宋金认为，他们手下兵马，就是放下锄头的老百姓。
对于皇城有着无尽的向往，所以就编造一个谎言：大正皇城，银砖铺路，金砖盖房，珍珠砌墙...
效果很好！
军心凝聚，贪念作祟，大军就像是饿极了的狼，不顾一切攻城。
“将军！”
这时候，窦建身边的亲兵一指明春门：“咱们的兵马，堵在那里不得前，大正守城兵，将他们堵在了城门口！”
这就是军纪涣散的原因。
明春门被攻破，大军一窝蜂往前挤，反而让大军更难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城内，大正皇城内，还有三十万大军守城...
遥遥看去，就看到神京城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大正兵马，将攻上城墙的义军杀退，又有密密麻麻的义军爬上城墙...
这一刻战况极为惨烈。
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几乎堆平半座城池那么高...大军踩着尸体攻城！
“报！”
窦建军纪涣散，一派乱战之时，一个兵卒前来禀报：“将军，我们攻破了延兴门。”
“哦？”
虽然军纪涣散，但是战斗力也不是没有让人满意的地方。
这个时候再度攻破一座城门，绝对是一件大喜事：“告诉那些将军们，约束手下兵马军纪！”
乱！
太乱了。
乱的有些糟心。
让人心神难安。
密密麻麻的大军，特别是后军，都不经过军令，都开始一窝蜂的涌来...很明显，现在的神京城，犹如一座金山。
这些大军，就算是涌上来，抓一把沙土，也要拼命。
但是慢慢的，窦建与宋金对视一眼，再一次感受到了不对劲：“以前大军多少还要听令行事，今日怎么如此疯狂？”
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是的，就是不顾一切的往前冲，还要杀死挡在自己身前的袍泽。
这一现象，像极了溃兵逃亡...
但是事实上，就是他们攻破神京城，就是他们取得了胜利。
这种感觉，让他们心跳加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轰隆隆...”
雷鸣一般的马蹄声，掺杂着厮杀声，模模糊糊的，隐隐约约可以听到。
窦建脸色有些难看：“看来，后方大军，不顾一切往前冲，如此这般，你我二人也难以约束！”
大军一旦失去约束，就算是他们是首领，也会身处危机之中。
窦建与宋金很难断定，他们短时间内拉拢起来的义军，那些手下是不是一个个都是忠心于他们，有没有野心？
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刺杀他们？
攫取胜利果实？
所以，防护自身为重：“守护好我们，谁都不允许靠近十丈之内！”
“杀！”
“滚开！”
窦建猛然向一旁看去，只见他手下的兵马，互相厮杀，不断向前冲...杀死挡在面前的兵卒，大军乱糟糟的，都已经不成建制。
这还是打了胜仗，胜利就在眼前的大军？
怎么看都像是逃亡的兵马，只顾着逃命，不顾一切的杀死前方阻挡他们逃命的一切！
“轰隆隆...”
马蹄声响越来越近，犹如闷雷。
窦建与宋金齐刷刷回头，忽然亡魂尽冒。
只见远方，密密麻麻的旌旗翻涌，犹如一片旗帜的海洋。
黑色的盔甲，就像是地狱死神...骑兵如同潮水，又像是猛虎搏兔，所到之处，窦建与宋金手下兵马，不顾一切的奔逃，跑得慢的，不是被枭首，就是被马蹄践踏成泥。
窦建与宋金，一刹那间有些失神。
这哪里是军纪涣散，而是后军被人进攻，后方大军败了...不顾一切的逃命！
刚才那种心里的诡异感觉不是错觉，他们的大军，就是败了！
真的败了！
两个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左右，只见左右两翼的大军，同样是溃败，向这里涌来。
“我们败了？”
是谁？
两个人凝神看去，只见远处，那巨大的纛旗，距离很远也可以看到--贾。
“荣王！”
窦建与宋金亡魂尽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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