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李来亨和姜晋延、王翰章的下巴还没有冻掉，因为他们此时正躲在一个山坳里面，围着一个火堆在烤火。
    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
    李来亨举起他的酒囊，喝了一小口酒，给身体加热。
    他的酒囊里面，已经没有多少酒了，需要把酒囊举起来、才能往嘴里面倒进去一点。
    姜晋延和王翰章同样也是也是，他们的酒囊里面剩下的酒，也接近于零了。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个小山坳里面三四天了。不喝闷酒能干什么？
    如果不是在前面探路的兄弟们、发出了遇到的危险信号，如果不是他们凑巧走到了这个小山坳的附近，那么，他们现在就已经随风而去了。
    他们派出去探路的那二十名兄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
    那一场暴风雪，现在想起来还让他们感到后怕。
    狂风卷起的大烟泡，铺天盖地的雪沫子，抽打在身上的皮袄上面，“啪啪”的响。
    睁不开眼、抬不起头，只能把身体趴在马背上向着这个小山豁里面冲。
    “唉！”
    王翰章叹口气，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这一千多人就万劫不复了。
    可惜了那二十名探路的兄弟们了，他们都是他的兵！
    王翰章说：“哥几个，暴风雪过去了，咱们下一步应该何去何从？”
    姜晋延抬头看了看李来亨，说道：“小李将军，你的意思呢？”
    按理说他们应该回去了，这里应该就是辽东原来的三万卫清阳堡的地盘，是辽东卫的最北端。姜晋延手里有原来辽东都司的地图。
    李来亨说：“咱们原路返回也可以，继续再探探也行。我的兵马少，我不拿这个主意。听你们哥俩的。”
    话虽如此，但是李来亨的心里不踏实。
    自己出来探路，走到了一个荒郊野岭，就说是满清人的最北面地盘，能确定吗？可信吗？这没有说服力啊！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怎么样也得抓到几个，留着小辫子的满清人吧！
    王翰章说：“那咱们就明天早晨出发，再往前走走，遇到满清人，咱们抓几个回去。”
    王翰章手里也有原来的辽东都司卫所分布图。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满清人已经集体南下了，说不定有什么变化也未可知。
    李来亨说：“王翰章说的这个话，我赞同。到辽东来走一趟，不抓到几个满清人，我不甘心。”
    姜晋延说：“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在这里趴了好几天了，人力、马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明天早上咱们就走，逮到一个满清人的小屯子，咱们就下手！”
    计议已定，李来亨说道：“明天早晨由我的人马在前面探路！”
    他的兵马虽然少了一点，那他也不能总占人家的便宜。
    姜晋延说：“你拉倒吧！你那点人先省着点用。等遇到满清人的时候你再上。
    明天早晨我的兄弟们去开路，我这里特意带了十几个在辽东打过仗的老兵。”
    王翰章不和姜晋延争，他也带了二三十个在辽东打过仗的老兵，但是已经被暴风雪给刮跑了二十个了。
    剩下的、他真得省着点用了。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他准备从这里跑到山海关去。
    从这里跑到山海关，可比他们原路返回要近的多。
    一千零八十个人，整理好武器装备，围着几十个大火堆，睡到了天亮。
    旭日东升，朝霞满天！雾凇、树挂，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好一派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没有雪飘，今天是个好天气。
    “小郭做饭！”
    小郭的名字叫郭有粮，是现在临时的伙夫兵队长。他有二十名伙兵。
    二十口半大不小的铁锅一字排开，皑皑白雪装满了锅。
    其他的士兵们把自己划拉来的柴禾和干草塞到锅底下。
    不长时间，锅里的雪就化成了水，然后就开锅了。
    锅里面煮着面糊糊和牛羊肉干，这是他们从土扈特伦人那里缴获的战利品。
    吃完饭，收拾完毕，全体士兵整装待发。
    姜晋延把他的两个小旗给叫了过来，“于世杰、刘卫利，你们两个带领你们的兄弟到前面探路。切记！遇到满清人，就立刻回来报信，尽量不要惊动他们，明白吗？”
    “明白！”
    于世杰和王卫利都是在辽东打过仗的老兵。
    姜晋延从自己的亲兵手里接过来六颗信号弹，交给了于世杰和王卫利。
    就是这个东西在暴风雪来临的时候救了他们。不然的话，那些兄弟们跑回来，肯定不赶趟。
    姜晋延挥挥手：“出发吧！”
    “遵命！”
    于世杰和王卫利带着他们的兄弟，翻身上马，从小山坳里面跑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来亨和姜晋延、王翰章，率领着大队人马，也从小山坳里面出来了。
    小山坳外面，一片白茫茫的荒原，太阳光照射在大雪地上面，明晃晃的刺眼。
    李来亨他们都把眼罩带上了，踩着于世杰和王卫利他们留下的马蹄印向前走。
    于世杰和王卫利他们作为开路先锋，是真的在开路。
    清晨的雪地上面，冻了一层冰壳子，有的地方马蹄子踩在上面还打出溜滑，需要他们下马，用手里的小洋镐给刨开。
    开路的先锋们，干的满头大汗，身上热气腾腾的。
    就这样一边刨、一边走。
    然后，于世杰和王卫利就不走了。
    于世杰哈哈大笑：“老王！咱哥俩运气来了！”
    他们找到了一条路！
    茫茫的雪地上面有一条路。一条挺直溜的溜光大道。
    王卫利从怀里掏出来一颗信号弹，点燃了。
    “咚！”
    信号弹升上了天空，一个暗红色的小数球。
    “啪！”
    炸开了一个小花，还在天空留下了一团青色的烟。
    李来亨和姜晋延、王翰章骑着马，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于世杰和王卫利他们。
    “这两个傻子！浪费了一颗信号弹！”
    于世杰和王卫利他们在前面刨冰壳，走的慢。
    李来亨他们在后面借光走的快。都快撵上他们了。他们也没说回头看看。
    姜晋延一带马的缰绳，加快了速度，到了于世杰和王卫利他们的跟前。
    “老于，老王！发信号弹干什么？”
    “报告将军！我们发现了一条路！”
    哦？
    姜晋延听于世杰和王卫利说他们发现了一条路，翻身就从马上下来了。
    姜晋延指指前面，说道：“老于、老王，把前面刨开，面积大一点，清理一下。”
    路上的积雪没有野地上面的积雪厚，很薄的一层。
    于世杰和王卫利他们几下子就清理出来了一大片。
    姜晋延蹲在地上看看，错不了了，这就是一条路，上面还有车轱辘的印记。
    说明这里就是辽东的地盘。蒙古草原上可没有这样的路。
    姜晋延站起来，向李来亨和王翰章招手：“小李将军！王翰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