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玲的话，大家伙自然都同意了。
    为了赶早上这趟客车，他们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公社。
    现在还得等一个小时才能出照片，他们当然得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一行十四个人，在国营饭店找个了长桌坐一块儿。
    大家伙点了六个菜，跟平时在知青院一样闲聊着大队的事，仿佛离别不在眼前。
    哪怕连后面来的林言和邵子安，也知趣地没有提唐明二人要离开的事。
    最后还是唐明段华自己提的。
    他俩一开口，荆轲第一个没忍住。
    眼泪哗啦啦地流，直接把宋志也感染哭了，泪眼朦胧地看着唐明段华二人，让他俩一定要写信回来。
    许悠悠他们也红了眼眶，酸涩不已。
    刘磊擦了把眼泪，“早知道会这么难受，当初就不跟大家交心了。现在可怎么办啊？以后每回城一个人，就得难受一次。”
    “呜呜呜……早知道我就不下乡了。”
    赵祥直接趴在荆轲肩膀上哭，说话都哽咽了。
    就连平日里情绪稳定的苏小糖也一脸难过的模样。
    许悠悠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时代的人面对离别情绪波动很大，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别就很难再见着了。
    大家虽然是萍水相逢，但彼此的情谊做不了假。可等以后日子稳定了，谁也没法轻易撂下工作和家庭去见老友。
    哪怕是后世，也有不少闺蜜和兄弟在婚后疏离了的。
    可至少，现在的感情是真的。
    享受当下就好。
    “啊！”
    “那完了啊！”
    对面坐着的邵子安突然大喊一声。
    面对众人的视线，他瘪着嘴：“我跟林言哥是后面来的，那我俩岂不是要一个一个送你们回城？”
    和唐明段华就相处一个月，自己都这么不舍了，更别提之后要相处更长时间的许悠悠他们了。
    许悠悠安慰道：“你放心。”
    “不是每个下乡的知青都能回城的。没准等你回城了，我还在知青院里。”
    知青下乡，回城也是有要求的。
    并不是说每个知青下乡两年就一定能回城，想要回城也要看看有没有名额，家里有没有给找工作找关系。
    你看康芳都下乡三年了，回城了吗？
    要不是她家里帮不上，她也不会打量着找个大队的年轻人嫁了，没准也不会看上王向东，更不会出后面那些事。
    许悠悠打定主意下乡后，就没想过回城。
    当初就是为了躲许家人下乡的，压根就没想过他们会帮自己回城。她要离开靠山屯大队，并不是只有回城一条路可以走。
    等过几年高考恢复了，她能自己考出去。
    可其他人并不知道高考会恢复的事情，听到许悠悠这样“悲观”的话，顿时想到了她那重男轻女的家庭。
    一个个都面露不忍，不知道怎么开口劝她想开点。
    刚才提到这话题的邵子安干笑一声，“其实也不是非得回城，你看我姐，她在这边嫁了人照样过的挺好的。”
    嫁人？
    许悠悠瞥了他一眼，没做声。
    嫁人是女人改变命运的其中一条路，但不是唯一一条。
    当初邵娇娇嫁给霍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被康芳下药，生米煮成了熟饭，还被大队的妇女看见了……
    要不嫁给霍野，邵娇娇在这边就没法过日子了。
    也是霍野后面打动了邵娇娇，不然她一个想不开，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因为康芳的那包药，让邵娇娇只有嫁过去这一条路可以走。
    她明明可以跟霍野慢慢认识，培养出感情了再谈婚论嫁，不用对着家人遮遮掩掩，可以大大方方地跟家里人写信说自己谈了个还不错的对象，家人也能来喜宴上喝一杯酒看着她出嫁。
    可一切，都因为康芳毁了。
    之后更是因为康芳，害的她生产而亡。
    这也是为什么重生归来的邵娇娇一直找康芳麻烦的原因。
    可这些事，邵子安不知道。
    就连邵娇娇嫁给霍野是因为什么，他都不知道。
    当初事情发生后，大队上的人被霍野和大队长嘱咐了不让提这事。
    知青前院的人不敢惹霍野，知青后院的人也只有许悠悠知道这事。
    邵娇娇自己不说，许悠悠也不主动去提。
    现在看着邵子安用邵娇娇安慰自己，许悠悠也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滋味。
    好在这事很快就被其他人一人一句话揭过去了。
    等吃完饭，也快一个小时了。
    大家伙溜溜达达地去了照相馆，等着唐明段华的照片。
    照片洗的五寸的，没有后世那种塑胶。
    黑白的照片是这个时候最流行的，十四个人齐刷刷地冲着镜头笑。
    前面这排坐着的从左到右依次是苏小糖、宋婉、宋志、许悠悠，贺玲、向芳。
    后面那排站着的男知青依次是刘磊、林言、张善宇、赵祥、邵子安、荆轲、唐明、段华。
    男知青的位置是拍照师傅指的，两头高中间低。
    女知青那边，椅子一摆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你看你这两排大牙！晃眼！”，荆轲指着照片上的邵子安哈哈大笑。
    “我还没说你眉毛一边高一边低呢！”
    “你懂什么，我这是故意的，好让你们对我印象深刻点！”
    男知青们围着一张照片吐槽，女知青这边也围着一张照片瞅。
    贺玲捂脸：“早知道不坐你俩中间了，显的我脸好大。”
    许悠悠看了看，贺玲一边是自己这个骨架小吃不胖的，一边是向芳那个营养不良的。
    贺玲看着……
    是有点福气在身上的。
    和她形成鲜明的对比的人是宋婉，宋婉坐在女知青里最壮实的苏小糖身边，显得她格外娇小。
    “挺好看的。”
    向芳指了指，“你看你这两条麻花辫，显你脸小。”
    贺玲眯眼仔细看：“看着是小很多，幸好拍照前让悠悠给我绑了辫子，不然脸更大。”
    欣赏完照片，唐明二人分别给了拍照师傅巨额“尾款”——两块钱。
    许悠悠他们没加快冲洗的，之后只需要给一块五就行。
    之后众人去客车站搬行李，到火车站给他俩搬到候车室去。
    这两人的车，是半夜发车的。
    其余的，他们就帮不了了。
    离开火车站前，大家伙都冲着唐明段华挥手，嘴上大喊着“一路顺风”“一路平安”。
    许悠悠没想到才离开火车站没多远，就遇见个眼熟的人。
    那人见到他们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