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檀终于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不知道是不悦还是为难。
顾言看出来了,他早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也知道这件事的性质。
但到现在为止,他一句也没有提过,明显也是站在老爷子那边,换句话说,叫包庇倾向。
其实他为人子,有这种心思,顾言能够理解。
但是在听到那通电话之后,她现在整个心境已经变了。
几秒后,陆闻檀才沉沉开口:“明白你的怨怒,但老爷子今年七十了。”
果然。
顾言便轻轻笑了一下,“七十怎么了,就可以犯罪,可以伤害别人不负责任吗?”
陆闻檀叹口气,“老爷子若是被告了,陆家、陆丰集团上上下下,都要一团糟……”
“现在不也够遭么?”顾言很不认同的把话接了过来。
“他这样逼我,又作难你,集团现在闹集权,不也闹到你办公室了?”
“再过几天,是不是你们陆家几个兄妹也要内乱?”
顾言笑笑,“到时候老爷子会把这一切的因果,都溯源到我身上。”
就好比她进陆家,说是能够帮助陆家顺遂一样,现在就成了陆家的厄运原因。
“这些都与你无关,你多虑了。”
其实陆闻檀也知道她是个倔性子,她要是不倔,早从了他。
可老爷子也是个犟种。
说来说去,这一圈人没一个好商量的。
“要么,最近带你搬出去住,理由我来说。”
“这不是住哪儿的问题。”
顾言神色透着坚定,“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你认真考虑一晚……”
“不可能结束。”陆闻檀考虑都不用就给了答复。
顾言看了他一会儿。
其实她刚刚挂了电话后,回来的那段路上在想,如果这是一个局,她谁都逃不开的话,那她入局是更好的选择。
老爷子最开始让她进陆家恐怕就是在利用她,陆闻檀如今也要利用她。
那是不是,她也该反过来利用一下陆家?
老爷子给她报的班,那儿能接触到的人脉等等,的确是她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资源。
算不算她该得的?
所以,既然知道了陆闻檀的答案,她便不再多说,本来任何事,结局就没有她能左右的资格。
“这事你放过老爷子,就当欠你,袁圆那边,除了公司对职员的关怀礼,肇事对方也会主动找她谈赔偿事宜,袁圆提多少,肇事方给多少。”
毕竟肇事方是老爷子的人,钱肯定都是老爷子出。
听起来不切实际,但顾言觉得,如果这件事没法走法律程序,那金钱是唯一实际的弥补。
“你若是不放心,公司去医院探视,谈赔偿,你可以跟着去。”陆闻檀又道。
陆闻檀去医院,是以公司的名义,还会带其他工作人员,多一个她也不妨事。
“好。”她答应得很爽快。
陆闻檀能明显看出她和平时不太一样,像有心事没说。
想了想,大概是这些天被扰了心神,只好不多问,而是让她早点休息。
离开她的房间之前,再一次重申,“分开的事,不准再想。”
顾言微笑,带点儿看不出来的讽刺,“不想,我想了也没用不是么?”
陆闻檀要回房间洗澡换衣服,他要不是一到家就有事要和老爷子聊,对身上的衣服是一刻都忍不了。
顾言看着她上楼,一转头,看到老爷子出现在身侧。
他坐在轮椅上,就在他自己的房间门口。
“找我。”顾言直觉。
陆召徽点了点头,“趁老四上去洗澡,单独跟你聊几句。”
顾言很坦然跟着去了一楼那个不怎么用的书房。
之前她没有任何主动权的时候,害怕和老爷子面对,今天反而十分淡定。
书房没什么装饰,除了一个书架,就是桌子,椅子,和沙发,阳台种了和客厅差不多的绿植。
原本这里是给老爷子用的书房,他住一楼,楼上的书房不方便用了。
但是老爷子平时不怎么过问公事,书房自然也很少用,以至于这个房间,几乎不会有人来。
也方便单独谈话。
“有什么话,您直说无妨。”顾言站着,老爷子坐着。
陆召徽看了看她,也是开门见山:
“你应该也知道公司现在闹得不太平。”
她点头。
陆召徽看她态度挺好,“那你知道这些事,由你而起么?”
顾言略微不赞同,“我想,我还不可能影响公司决策和发展。”
陆召徽轻哼,“你影响的是决策者,有什么不可能?”
“还记得那个李敬么?还有个李微途,你的旧识。”
顾言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这两个她都快忘了的人,他每天在老宅,怎么知道这些的?
不等她好奇,老爷子接着道:“就因为李微途和你有过不愉快,老四钻合同漏洞断了那个公司贷款,惹得外界一片指责。”
看到她皱眉,老爷子一句:“你不知道也正常,老四把这事做得严实。”
“也因为你,陆野老四现在关系十分尴尬。”
老爷子摆摆手,“这些都先不说,要紧的是,因为你,家里其他兄妹要和他争权。”
“真闹起来,你们俩和严家的丑闻就是他的致命点,他玩不过老二。”
“那时候他名声扫地,事业乱糟,你跟着他还能得到什么?那是你想要的局面?”
顾言听出来了。
顺着他的话,“您的意思,想让我主动提离开他的话,是么?”
可老爷子摆摆手。
“我已经试过了,无论是逼迫你,还是威胁他,老四都绝不妥协。”
“照这么下去,这个家里里外外都得一团糟,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顿了顿,老爷子很是无奈的叹气,“所以,只能我妥协。”
顾言没说话。
老爷子朝她看来,盯着看了一会儿。
“你确实有蛊惑男人的外貌资本,不怪他沉迷。”
又道:“老四这个人做事,别人劝不了。我也不费力气了,不再干涉你们俩在一起,但是有条件。”
顾言就站在那里,原来是专门叫她谈条件的。
“您说。”
心底却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她听到了电话,还以为他真的妥协得多么为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