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忘亭说话的时候还是一派温和,甚至还带着一点礼貌的淡笑。
但陆闻檀怎么听都觉得这顿饭吃着没味道了。
什么叫你们、我们?
好像他们已经结婚了,别人都是外人似的。
“冬青昨天刚进的医院,肠胃可能还没有完全恢复,周先生怕是会错意了,知道你们感情好,我哪敢说什么?也不过是为了孩子考虑而已。”陆闻檀一脸好心被误解的样子。
丛温抿了抿唇,四爷这话听着总觉得挑不出毛病,但又好像……茶茶的?
说到这个,周忘亭这一顿饭第一次直直的看向陆闻檀,“为孩子考虑吗?”
“陆先生要是真的为孩子考虑,就不应该带他去那些不入流的餐厅乱吃东西。”
这话已经是开门见山,拔刀相向了,直接得很。
陆闻檀眉头皱了一下,“昨天只是一个意外,我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让冬青生病?”
周忘亭也不争,略摊手,“但事实已经造成这样的结果了,是不是?”
陆闻檀在这件事上本来就自责,但也的的确确是偶然事件,他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有人想害顾言,所以盯上了她的儿子,所以听着周忘亭这轻飘飘的指责,陆闻檀实则非常委屈又憋屈。
他很少这么吃瘪和无力辩解,“说了这是意外,餐厅比肩米其林,没有任何问题。”
周忘亭一个勾唇淡笑,不争不吵。
陆闻檀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憋闷了。
丛温坐在旁边,最清楚四爷很少有这么吃瘪的时候,所以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如鲠在喉,食之无味。
可他能怎么办?
雄竞场,两个爹讨论育儿经,他一个单身狗是真的插不上手。
埋头苦吃。
好一会儿,陆闻檀还是软了下来,“下次我会注意,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这话多半是对顾言承诺的。
顾言听到了,没给什么反应。
倒是周忘亭几分不乐意,“还是别下次了,陆先生这样带孩子出去,确实不安全,无论是顾言还是冬青,他们身份都跟别人不一样,不适合按惯常行事。”
听起来语调温和有礼,但其实敌意也没怎么藏着。
“陆先生没跟他们生活过,所以不了解平时他们的生活习惯,不知道怎么去保护他们,倒也不怪你。”
这话陆闻檀实在是不爱听,话里话外,总把他自己当亲爹。
也不知道是陆闻檀昨晚也中了毒的缘故,今天总之不想太圆和,“我跟他们生活的时间,恐怕要比周先生长多了。”
“何况,有些东西,不是时间能衡量的,你说呢?”
比如感情。
有感情,自然会心甘情愿注入更细腻的关爱,他对冬青的心是毋庸置疑的。
周忘亭知道他话里带刺,也知道他和顾言过去那一段纠葛,并不怎么见得光,他要是讽刺回去,陆闻檀讨不了什么好。
但顾言不喜欢提那些事,所以周忘亭没说。
只是道:“陆先生扯远了,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带冬青出去乱吃造成的伤害,明显就比我不用公筷的问题大,至少我们生活这么几年,从来没因为筷子出过问题,是不是?”
陆闻檀又一次吃瘪,自己的亲儿子,育儿问题还要听一个外人的感觉,只有当爹妈的知道那感受,这饭他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吃饱了?”顾言问腿上坐着的冬青。
冬青点点头。
他也不敢再吃了啊,再吃下去,生怕他们俩打起来。
“走一走,再回床上。”顾言把水杯递给他。
冬青乖乖的走了。
刚刚整个过程,顾言一句话都没说过,谁也不帮,谁也没理。
这会儿才好像不明就里的样子,看了看周忘亭,又看了看陆闻檀,“你们不饿吗?”
饭都堵不住嘴。
“在吃。”
“饱了!”
周忘亭和陆闻檀几乎同一时间回答。
后者明显气吭吭的,筷子“啪”的一放,确定不吃了。
顾言只是看了一眼被撒气的筷子,没说什么,跟没看见一样,继续吃自己的饭。
陆闻檀看着周忘亭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还给她夹菜,他气得眼睛都不眨,干脆盯着周忘亭。
周忘亭被他盯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有不自在,抬头笑笑,“陆先生这么盯着我,总不会是传言里的好男风?”
差点把陆闻檀给气笑了。
“我要真的好男风,看上你这样的,那不是好什么风了,那多半是瞎了。”
周忘亭心情好,不和他急,“看来陆先生跟我审美不一致,我觉得自己长得不错,冬青还夸过。”
言外之意,冬青的审美也跟陆闻檀不一样。
陆闻檀轻哼,“搞了半天,周先生喜欢自己这样的男人?”
周忘亭:“我不喜欢男人。”
陆闻檀:“你看这两兄弟怎么样?”
他指了指丛温和丛速。
兄弟俩一直扒饭,这才突然抬起头。
陆闻檀带着几分咬牙,“除了吃得多了点,长得挺不错,跟你一个类型的,人五人六。”
丛温:“……”您想骂人,也不用带上我。
丛速:“……”发生什么事了?
顾言放下了筷子,“吃个饭都不安生,食不言,传统美德你们是一点没有。”
两个人倒是安静了。
丛温和丛速负责把零星剩下的饭菜处理了,又去洗了食盒。
顾言把周忘亭送到了电梯口就折回病房。
房间里只有陆闻檀在。
“你回自己病房去。”她没看他,走过去给冬青整理病床。
陆闻檀这会儿胸口还憋着气,但也不知道具体气什么。
“下午的药可以停了吧?”他问了句。
顾言这才回头看他,“你自己要是觉得毒素都清干净了,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那就停,自己决定。”
陆闻檀轻哼,“你是医生,让我一个病人自己定夺?”
“你还知道我是医生。”顾言不咸不淡的口吻,“我没说什么,你自己就提出停药,我以为你比我懂。”
男人眉头皱了皱,“好好的冲我撒气,你该不是在替周忘亭报复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