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的法子是:
第一要加强管控,头疼医嘴,脚疼也医嘴,既然没人说不好,那就是做得好。
第二通过繁琐的维权手段,复杂的法条,和明显带有偏颇的判决,以及结合社会压力的调解,无限拉高良民的维权成本。小纠纷就各打五十大板,大冲突就全关起来看谁先受不了,谁老实谁有工作就逼着谁吃亏,那也能达到和谐的目的,可以配合沙瑞金粉饰太平。
也亏得祁同伟是在赵东来办公室商量试点的事儿,这才没第一时间摸到烟灰缸,让赵东来把程度拉走了。
要不然程度又得捂着“汩汩”流血的脑袋,给赵局长买个新烟灰缸了。
不过总的来说,这些结构性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祁同伟目前更头疼的,就是梁璐的事情。
高启兰怀孕了。
不知怎的,祁省长自从上了副省级,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往日恐惧排斥的事情,现在时不时还能大发神威,猛蹬一番。
这一蹬不要紧,蹬出来一个小祁同学。
这下不光高启兰,连高小琴都来劲了。
原话是:“我自己我不管,残花败柳的也没敢指望什么,但是小兰妹妹可是良家妇女,你怎么着都得给人一个交代。”
这下可让祁同伟犯了难。
毕竟这副省级的婚姻问题,已经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思来想去,可能自己的妹夫高植物对这方面比较有经验,祁同伟干脆抽了一天时间,带着梁璐一起,大包小包的提着去见了自己的妹夫兼领导。
最近多事之秋,外人祁同伟也信不过,干脆又临时拉了马天宇当自己的司机。
至于文武双全的陆寒,上次危机发挥太好,搞得祁同伟还真不舍得放出去,让他当个普通的领导。就只能一边升职加薪安抚好,一边让陆寒继续做影子忍者。
也正好马天宇最近刚换了辆帕萨特,非常合适给祁同伟两口子当司机。
“祁同伟,我跟你说的你听见了吗?我那个侄子在乡村干教师太苦了,老大了去相个亲,连相亲对象都看不起他,跟你说多少次了都,人家这小伙子不错,让你调到你们省厅里来,你就是不办,什么意思啊。”梁璐坐在车后座埋怨着祁同伟。
马天宇瞟了眼祁同伟,见祁同伟面色不善,知道祁同伟懒得回话,那就只好自己牺牲一下,别让梁璐的话落地上,要不然梁璐还得闹。
他对祁同伟的过去也了解了一些,这个便宜嫂子,马天宇是最看不上的,甚至他自己稍微带入一下,如果是自己被梁璐这么一整,估计这辈子都一蹶不振了,绝对不可能达到祁省长这样高的成就。
带着对自己领导的同情,马天宇适时地插了话:“嫂子,也不是祁省长不办这事儿,我现在分管人事处,跨系统调人我知道的,不协调好当地的领导,非常难办,而当地党政系统的领导又未必卖咱们公安系统的面子,不好弄。”
“难办?我敲那就别办咯?”梁璐冷笑一声,“你师母吴慧芬,有个同事不想当老师,想从政,高育良书记一句话就给他办了,都是副省级,怎么到你这就这么难?你不是办不了,是不想办吧!”
祁同伟厌恶地看了梁璐一眼,压住火气解释道:“育良书记办的这件事,那是因为师母的朋友本来就是高校的编制,归省人社局管,说他本来就是省里的干部也说得过去。
而且他也满足了转行政编(常规认知中严格意义上的公务员)的三大条件,
1、在事业单位取得副科以上职务或副高以上职称,人家是正高职称;
2、年龄、学历等符合调任职位的要求,人家是博士,四十左右;
3、有接收单位且接收单位有行政空编,省政法委当时缺了五个行政编,本来准备社招两个,遴选三个,育良书记从遴选名额里拿出来一个给了他,把人调了过来。
整套流程都是合理合法的。
你这个侄子呢?
1、学历是职高专升本,还是三本独立学院;
2、事业编职称连中级都不是;
3、省公安厅是有空编制,但是从外系统调难度太大了。
如果你非要让他来省公安厅,那要么让他参加公安联考,考公务员,反正事业编可以再考公务员不受限制;要么先让他走事业管理,混到八级职员,我去协调协调,以副科身份给他放到派出所去先锻炼一下,干出点成绩再借调到市局,在市局落了编,就好往省里操作了。”
梁璐耐心听完祁同伟的解释,顿时火冒三丈,只觉得祁同伟在消遣自己:“你真当我二百五呢祁同伟,去派出所?那是我家人该去的地方吗?城区的派出所一天恨不得一百个接警,你让我侄子受着罪?!你少跟我在这唱高调,你原来那些亲戚,有多少狗屁不通的废物,全让你给弄到公安队伍里来了,你那个时候怎么没这事儿那事儿的,哦,到了我这来劲了,跟我装什么大义凛然大公无私,你要恶心死我?”
“所以我的那些亲戚,我都让他们滚蛋了。要是你不介意,我也可以给你侄子安排到新疆去,放心,反恐立了功,升的更快。”祁同伟冷笑一声,转过了头。
“你!祁同伟,你就没有心吗?你忘了,我父亲是怎么把你从司法所那个烂泥里拉出来的?忘恩负义!”梁璐已是气急败坏,当着马天宇的面一样口不择言。
“呵,我谢谢你,我谢谢你们梁家,帮我解决了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麻烦。”祁同伟都给气笑了,看着梁璐跟看沙比一样,“要不是你们梁家,我早就烂在那山沟沟的司法所里了。”
祁同伟看着梁璐的眼睛,眼中全是恨意,继续说道:“但你也给我记清楚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爹,我一个汉东大学硕士毕业生,就不可能分到那山沟沟里面,耗一辈子耗到死!”
“你!我父亲那也不是为了锻炼你吗?那也是为你好,希望你能扎根基层,服务群众,为社会做贡献……”梁璐开始强词夺理,但明显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有些心虚,不敢去看祁同伟的眼睛。
“扎根基层?那你爹怎么没让你扎根基层?怎么没让你两个废物哥哥扎根基层?你现在怎么不让你侄子扎根基层?合着就只有我们这些农村小子该去基层是吧!你们多高贵,部委省市的岗位都该给你们留着,让你们世世代代都骑在我们头上?”祁同伟发泄完,不经意通过后视镜看到正在开车的马天宇那红红的眼眶,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做了同样出身贫苦的马天宇的嘴替。
他便也不再愿意去回忆痛苦往事,只当梁璐是空气,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