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书记这话,我不太明白,希望你表述清楚一些。”先开炮的是汉东省的常务副省长,最近闻昌才发动的大规模整风,他是被折腾的最狠的,“谁该检讨?谁该自省?汉东班子怎么就不行了?”
闻昌才轻蔑地看了一眼常务副省长,意味深长地说道:“首先就是整个汉东的政务口,松散懈怠,软弱涣散,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尤其是在赵立春书记主政期间,几乎所有的大型项目的账目,就没有不花的。”
“那是因为原来的管理并不规范!重新再补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弄好的。别的不说,就拿你要查的能源类国企的支出举例,原来企业和地方政府都是互相借贷,有时候又得托底拿地,或者把业务、项目抵押给银行,去借贷资金和外企竞争,这里面来来回回那么多账目,哪能笔笔都那么清楚可追溯?有的项目立了项,又按照领导要求重新改制,招标,光分包商就换了好几轮,嫌账花,上面倒是别朝令夕改啊!”常务副省长连珠炮般打出了一堆子弹,对着闻昌才就输出过去。
闻昌才则不卑不亢,昂着头任由闻昌才把话说完,然后才开始反击,“这不是理由,如果一开始你们对赵立春书记,或者是沙瑞金书记的安排有其他意见,应该在党委会上直接提出来,反对主要领导的朝令夕改,你们既然没有提,那就证明你们当时是认可了的,既然认可了,那就有义务去做好,现在再提意见,那就是巧言令色的开脱!”
常务副省长被怼了一通,咬着牙,还是把后续的话咽了下去。
他怎么说?
常理来讲,你在会议上直接反对一把手,你还想不想混了?
尤其是赵立春主政时期,完完全全的一言堂,一霸手,不听招呼,他就能直接换了你,还能听你在开会的时候胡咧咧?
更别说,在座的一半都是赵立春提拔起来的,另一半,根本就是赵家班!
这些东西,明明就是各地方领导班子的实际情况,几乎要摆到明面上的潜规则,现在闻昌才硬是装看不懂,非要让常务副省长顶锅,要不然就把潜规则摆到会上说清楚。
常务副省长当然没这个找死的胆子,憋了半天也没法反驳。
不过他不说话,自然有人接棒。
毕竟闻昌才已经引发众怒了,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不会轻易被闻昌才打压住气焰。
汉东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接过话茬,继续发难:“其他的我不懂,闻书记的高瞻远瞩我也不敢妄言。但是我们组织部最近很忙啊,快到换届了,天天加班,现在您的部下把我们部里的那么多材料都给搬走了,很多还是涉密的,就那么一份,我想问问,闻书记什么时候把材料送回来?我们好继续开展工作,要是耽误了汉东省内中层、基层干部的提拔使用,就不好了。我想,闻书记也不会愿意负这个责任的。”
“如果本来提拔就有争议,带病提拔,那耽误耽误也没什么,何必着急呢?”闻昌才直接怼了回去。
组织部长深出一口气,压着怒气问道:“闻书记这话,太过分了吧,有话不妨直说,没必要弯弯绕绕,含沙射影!”
“那好,都是一个班子里的同志,我就有话直说了。”闻昌才冷笑一声,又开始全力输出,“既然咱们的组织部长提到了,那我必须就近期发生的几起干部提拔问题,向你提出严正质询。有群众举报,某市委书记在任期间,与多名女干部存在不正当关系,大肆通奸,办公室简直成了战场,这件事在座各位应该都知道,我就不多赘述了,而且那位市委书记,也已经处理过了。
但是,我发现,这些女干部在事件曝光后,非但没有受到应有的处分,反而出现在了本次的提拔名单之中。请问组织部长,这是何道理?”
组织部长闻言,眉头紧锁,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以平和的语调回应:“闻书记,这件事党委会已经议过了,我不需要,也没有义务再作出说明,你要是记性不好,或者当时还没来,请自己去翻会议纪要。”
“学你的话,组织部长,有话不妨直说,没必要在这兜圈子。”闻昌才揶揄道。
组织部长感受到周围其他同志也流露出不解的神色,知道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下的,于是便说道:“首先,关于那些女干部,她们都有各自的家庭,一旦公开处理,不仅会对她们个人形象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还可能引发一系列不可预测的隐患,包括家庭破裂、寻死觅活。赵书记和沙书记都说过,我们在处理这类问题时,必须考虑到政治影响。”
“再者,”组织部长继续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坚定,“我们党的原则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这些女干部虽然犯了错误,但她们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包括名誉上的损失和职业生涯的停滞。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两年过去了,她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深刻反省,并努力在各自岗位上做出新的贡献。现在,给予她们重新起步的机会,正是体现了我们党宽严相济、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
“说得好,真是一片公心啊。”闻昌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缓缓从文件袋中抽出一本小册子,轻轻放在桌上,推向组织部长的方向。“那么,请你解释一下,这本小账本上记录的是什么?据查,你的副部长私下收受这些女干部五万到三十万不等的贿赂,帮他们正科晋升副处,副处晋升正处,你们组织部,就这么治病救人的?医药费可不低啊,要是能进医保就好了。”
组织部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伸手接过那本小册子,手指微微颤抖地翻开几页,目光快速扫过那些熟悉的数字和名字,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的属下干的太糙了,这种破事的账本竟然不藏好,这一下就被闻昌才拿了个大把柄。
田国富看着组织部长脸色煞白地不作声响,知道再这么闹下去情况可能失控,便打圆场道:“哎,闻书记刚来,也别太关注这些不好的地方,上级领导原来可是亲口说过,汉东的干部们,整体还是不错的,能打硬仗,作风优良,闻书记你先说说汉东干部们好的地方,是吧。”
田国富友善地看着闻昌才,本意是想说和一下,缓一缓气氛,没想到闻昌才连他的面子都不给。
闻昌才听到田国富又在和稀泥,干脆利落地嘲讽道:“当然,我还没自我检讨呢,我也是汉东省领导班子的一员,纪律方面出了事情,尤其是纪委内部的问题,我也难辞其咎。纪委内部长此以往管理混乱,混岗混编,提拔重用毫无公平性可言,这一系列纪委内部的历史遗留问题,我也该好好整顿。”
闻昌才特地在“历史遗留问题”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针对谁,不言自明。
田国富无奈地扭过头去,低声骂了句。
“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