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还有犹豫。
颜云姝神色冷冽起来,她继续道,“莫不是在管家心目中,我这个嫡女的身份还比不过一个姨娘?”
“奴才不敢,不敢,只是姨娘曾反复交代过,府内任何的人员处置,都必须要经过她同意才可以。”
“是吗?如今我也在反复的交代你,你到底听谁的?”
管家眼眸飘忽不定,“姑娘莫要为难奴才。”
“我知道你心中的考量,觉得我是一个即将要出嫁的姑娘,即便在相府有再大的权势,也不过只是一时半会的威风,而反观姨娘,她才是相府长久的靠山,对吗?”
管家神色大变,不敢看颜云姝,只一个劲儿的低头求饶,“姑娘,奴才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大家子靠着奴才养活,奴才实在是不肯以身犯险,拿全家的性命做赌注,还请姑娘原谅。”
“你如何就那么肯定姨娘会成为相府长久的靠山呢?说来您也是我们相府老人了,看多了这么多的人和事,该比任何人都清醒才是。”
“姑娘,老奴已年迈,不再如从前耳聪目明,现如今只想苟着一口气就好,不愿牵连家人,还望姑娘放过老奴。”
管家眼眸浑浊,心里清明,这三年来,嫡小姐疯癫痴傻,任人拿捏,如今即便是突然的清醒了振作了,谁能预料这状况能持续多久,若只是昙花一现,以姨娘的狠毒,他必然是要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的。
对于老管家的拒绝,颜云姝并未恼羞成怒,反而笑了起来。
“何老,云姝不傻,你的态度我早就料到,此番只不过是想看看何老会不会给我画个大饼,做个两面讨好的人,老管家,多谢你今日对林嬷嬷的救命之恩,过往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只希望老管家往后可以看清世事,凡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能帮一把云姝的便帮一把,云姝是个知恩懂进退的人。”
老管家脸红了,不好意思的朝着颜云姝笑着,“让姑娘见笑了,奴才只是一介凡人,有诸多考量只能实话实说,多谢小姐的宽宏大量,不和老奴计较,往后若是姑娘有什么老奴能帮得上的,老奴一定在所不辞。”
颜云姝点点头。
“云姝小姐,那几个人你想如何处置?”
“他们对我言辞羞辱,是大不敬,我已经将他们关进柴房,还请管家好生看管。”
说到好生两个字的时候,颜云姝加重了语气。
管家心中清明,连忙应下。
“好的姑娘,这点小事,奴才一定办到……”
接着,颜云姝和老管家又浅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她踩着积雪,绕过正厅,朝着梅林院走去,此时已临近晌午,太阳已隐去,天空乌黑一片,似是又要下雪的模样。
她加快了脚步,却隐约看得前方有两个身影,看不清面容,只知是一男一女,再走近些,猛然听到了哥哥颜云翳的声音。
“瑶儿放心,哥哥一定让姝儿改变主意。”
颜云姝心下狠狠一沉,一股冷意从心底四散开来,几乎快要走不动道了。
二人此时也是看到她了,三个人终于走近。
颜云翳远远看到颜云姝的时候,想到她居然要抢走瑶儿的居所,心中本来满是气愤和不耐烦,可近距离看到颜云姝的那一瞬间,双眼骤然睁大,瞳孔里满是惊愕。
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
心中那股浓烈的酸楚的感觉又蜂拥而出。
“姝儿……”他嘴里喃喃着自己亲妹妹的名字,三年前的片段突然浮现,他的心跳仿佛都要停止。
眼前的颜云姝俨然就是三年前的模样,只是褪去了青涩和稚气,还有那对哥哥满眼满心的欢喜和期待,只有那只有哥哥才能看懂的脆弱和伤痛。
“姝儿……”颜云翳上前来,伸手就要抚上颜云姝的头发。
突然他听到身边颜书瑶的一声呼唤,脑袋和炸裂了一样,那熟悉的拉扯和迷茫的感觉又来了,片刻他目光恢复了方才要为颜书瑶找回公道的坚定。
“翳哥哥。”颜书瑶一声声呼唤着他。
“瑶儿!”颜云翳捂着自己的太阳穴,十分难受,“哥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特别头痛。”
“云翳哥哥是为了方才瑶儿所说之事吗?哥哥不要为瑶儿操心,瑶儿只是住的地方被人抢走了,可瑶儿还有哥哥关心,有哥哥爱护就知足了,其他的妹妹都可以不要。”
“瑶儿,你放心,哥哥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说着颜云翳的头痛缓解了好些,他长长的吐出来一口气,看向颜云姝。
“姝儿,虽然你比瑶儿只大了数日,但是你好歹是姐姐,姐姐就是要让着妹妹的,怎么能和妹妹抢东西呢?”
“我和她抢什么了?”
“瑶儿现在住的院子,可是你当初亲口承诺了给她住的,如今怎么能反悔?你不要如此不懂事,只知道欺负你的妹妹。”颜云翳神色冷了下来,越说越是坚定了要替颜书瑶做主的想法。
“你们一天天的有完没完,都听不懂人话是吗?给她住,难道就是将院子送给她了?”
颜云姝短短一句话,说的有道理。
颜云翳眉头紧皱,他看向一边柔弱还在咳嗽的颜书瑶,颜书瑶大大的眼睛里面都是眼泪。
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