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云姝想要转过头和坐在自己身边的许景槐确认一下。
只是侧头的一瞬间,许景槐的脸还未撤离,于是两个人湿热的气息擦过,唇和唇之间堪堪只隔了几乎只有一层布料的距离,虽未触碰,但是已经可以让颜云姝感受到许景槐唇的触感了。
气息交融间,如触发了电闪雷鸣。
颜云姝的心。
一下子,就乱了!
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狂乱的跳着。
她又多看了几眼许景槐那如寒星一般的眸子,还有高挺的鼻梁下,没有任何防备的薄唇。
记忆如流沙一般,疯了似的钻入颜云姝的身体里。
完了。
颜云姝不敢再多看,她连忙侧回身子,不再看他。
许景槐心跳如麻,也同样侧回了身子。
二人看向唱戏的台子。
一言不发,气氛暧昧又尴尬。
许景槐承认自己喜欢颜云姝,否则不可能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不可能如此的渴望和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但是方才,许景槐是第一次真正的正视自己的心。
那唇齿快要交会的一瞬间,他猛然发现,他心里有她,是真的有她。
他许景槐,虽不懂爱,未经历过爱,但是他仿佛突然明白了。
什么是爱。
台上的戏唱完了一曲,等下一曲的空档,众人开始大声的谈天说地,原本热闹的青云坊一下子更加热闹起来。
颜云姝心很乱,她拿起一颗花生,就开始一点点的剥着。
剥着剥着,又有些懊恼。
她想着,她该不会是对许景槐动心了吧?
不然,刚才她怎么会有一种要亲上去的冲动。
那张脸好像有一种让她无法自控的吸引力。
完蛋啊!颜云姝看着台上花枝招展的小倌儿,又用余光偷偷的瞟了一眼许景槐。
万万不可动心,许景槐喜欢的,可不是她!
而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复仇,不可再同上一世一样,耽于情爱,误了正事。
想到这里,她将手中剥了一般的花生放回了盘中,然后看向卫若蒲,正要说些什么。
只听楼下传来了极大的喧闹声。
“诸位可听说了!我天泽国的神女,相府庶女颜书瑶,再过数日便是及笄!”
“那又如何?”
“传闻,及笄过后,圣上便要将颜书瑶指婚给大皇子殿下!”
“侧妃?这不都猜得到吗?大皇子殿下和颜书瑶情投意合,青梅竹马,颜书瑶入烨王府那是迟早的事。”
“皇上亲自赐婚,当然是正妃!”
“天方夜谭,颜书瑶虽然端庄贤淑,惊艳绝绝,但是她一介庶女,怎么能是正妃!”
“是这样没错,可如今颜书瑶贵为神女,这正妃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如此甚好,神女配皇长子,应是天作之合,是我天泽之大幸啊!”
“说不定,我大天泽会因为这场婚事,更加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那二皇子和相府嫡女颜云姝呢?”
“恶人配恶人,也是绝配。”
“此话怎讲?”
“一个是出了名的恶毒嫡女,一个是杀人如麻残暴不仁,战场上置百姓生死不顾的二皇子,恶人配恶人,这不是绝配,是什么?”
众人哄笑。
只听轰隆一声,青云坊所有的窗户应声而开,风雪卷入,密密麻麻的细针飞入,细针无眼,竟刺入了方才调笑的人们的锦袍里,扎入他们的肉身,顿时青云坊惊叫连连,哀声不断。
见到这个变故,再一看整个青云坊独独只有他们这个雅间的窗户没有被冲开。
颜云姝瞬间看向了许景槐。
许景槐朝着她笑了笑。
颜云姝心中畅快,极好,有仇当时就报了,总比憋着强。
但是方才那群人关于许景槐不顾百姓生死的言论,还是堵在她的心口,让她始终难受。
失控的场面渐渐平静下来后,颜云姝看向了卫若蒲。
“卫公子,你知道我这件披风是什么制成的吗?”她指着雅间门边处,挂着的银狐披风。
卫若蒲看向这个披风,眉心微蹙,那好看的贝齿轻轻的咬着唇,“云姝姑娘,恕在下见识浅薄,并不知此披风出自哪里,用的什么材质,但是这件披风毛色均匀,找不到一丝杂色,设计也独具匠心,想必一定名贵异常。”
“卫若蒲,这件披风由银狐制成,而银狐又是槐王殿下率领众将士于去年冬季,在天泽寒沙边界,积雪深处猎得的,猎得的银狐作为军功赏赐分别给了殿下得力的属下们。”
卫若蒲愣住了,他明白颜云姝话中有深意,可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深意在哪里。
“卫若蒲,那群猎狐的将士里,也有你那下落不明的兄长,这披风上,也有你兄长的那一份。”
“姑娘……”
“卫若蒲,望月城之战,全军将士为了守护百姓安全撤离,全数阵亡,将士们临死之际,为保重伤昏迷的槐王殿下平安,将银狐皮全数盖在了他身上,极寒之地,槐王殿下是靠着这个才活了下来!”
“云姝姑娘,我……”
“卫若蒲,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告诉你,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多么无畏,他们如今被人诋毁污蔑是多么的令人愤怒和可悲,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相信许景槐。”颜云姝看向身边的许景槐,许景槐也看着她,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眸,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
颜云姝看着卫若蒲那游移不定的眼睛,“卫若蒲,现在为死去的将士们正名的机会,寻找到你兄长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就看你要不要!”
“妹妹!你在说什么!”颜云翳惊讶的问,一边问,一边看着卫若蒲,“若蒲?”
卫若蒲面色苍白,他看着颜云姝,“姑娘……”
他双手紧攥,浑身颤抖。
“姑娘……我曾经在朱念言口中得到过我兄长的下落,但是我也曾千方百计探查过,并未寻到任何踪迹……”
许景槐看向卫若蒲,目光犀利,“他具体是如何说的。”
“那日他喝多了,非常非常多,便迷迷糊糊同我说,我的兄长还活着。说我的兄长是逃兵,他携物私逃被他给抓了,我便追问他,兄长关在何处,他说,人在,人在忠勇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