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云姝愣住了。
    和离……
    “娘亲方才和父亲争执的，便是关于和离吗？”
    文氏点点头。
    未再多说，只是将颜云姝拥在了怀里。
    接着，颜云姝便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之上，滴落了一颗一颗的泪水。
    娘亲哭了……
    颜云姝眉头紧皱，她轻拍娘亲的后背。
    “娘亲，娘亲还有姝儿，还有哥哥，还有外祖，娘亲只是少了一个本就只有利用，从没有真心待我们的人。”
    “娘亲知道。”
    只是……
    这十多年来的感情，并不是假的。
    颜锋欺骗自己多年，显然自己也当了真。
    如今撕开假面，看到丑恶的真相，再到和他捅破这层纸，到明码交易，最终和离。
    将曾经的付出捏的撕碎，然后再狠狠踩烂。
    不过短短数日。
    和离自然是正确的决定，但始终也伴随着难以言喻的伤痛。
    她将颜云姝越拥越紧，浑身微微颤抖。
    “姝儿。”
    “娘亲，姝儿在，姝儿一直都会在。”
    颜云姝明白这种感受，在她曾经经历过的两世里，是那血淋淋的惨痛现实让她认清了身边人的丑恶。
    虽说娘亲还未遭受真正即将来临的苦难。
    可不过短短数日的清醒，又怎能轻易的磨灭这十几年的付出？
    恐怕只有彻底的离开了相府，才能连根斩断。
    她眸光深沉，问道。
    “娘亲拿到和离书了吗？”
    文氏轻抚颜云姝发丝的手，停住。
    “中秋一过，便能拿到和离书，只要和离书到了手中，我们便即刻离开相府，先住进外祖家，待娘亲新找的宅院修葺整理完毕后，再择吉日搬入。”
    文氏说着说着，心中有了事，方才那些悲痛都渐渐的散开了许多。
    她松开颜云姝，脸上又恢复了坚强和温柔。
    “娘亲定会让姝儿过得比在相府还要快乐，自在。”
    “只要在娘亲的身边，不论什么日子，都是甜的。”
    颜云姝看着文氏，想着这么多年来没有娘亲的日子，不知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
    如今终于又能陪伴在娘亲身边。
    又怎能不是甜的？
    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是甜的。
    文氏眼中闪着泪花，笑了。
    她将芳华苑环顾一周，眼中仍有些许不舍，最终，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颜云姝的身上。
    “姝儿，过了中秋，便要随着娘亲，离开相府了。可还有事情未处理？”
    文氏不过一问。
    颜云姝的表情却沉重起来。
    确实还有一事，那便是伤势逐渐好转起来的颜书瑶。
    这次，她不想要再给这不该存在于世的异世幽魂，留有任何余地。
    即便是没有了任何能力的颜书瑶，也是那异世之人，是能预知未来之事的妖物！
    留不得，一日都留不得！
    这一世，她要她现在就去死！
    她眸光冷冽，看得文氏心里一惊。
    “姝儿。”
    颜云姝抬眸看着文氏眼中的不舍，故意问道，“娘亲，小萝卜，姝儿可以带走吗？是否要问过祖母，父亲？”
    文氏先是松了口气，原来这沉重表情是因着一只小兔子。
    而后细想之下，又是酸楚，姝儿虽得她保护，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到底还经历了什么，竟会担心带不走一只小兔子。
    又想着这几日听着姝儿所说的颜锋，颜老夫人对待她的狠厉方式。
    抢走她的大金猪，当着她的面责骂她，威胁她，贬低她。
    甚至扬言要赶走她和她的娘亲！
    本想着姝儿还小，言辞伤不得她，竟不知，她对相府竟有了如此深重的心里阴影。
    更有创伤！
    想至此。
    文氏又气又恨，她眼圈通红，浑身发抖，再次将颜云姝拥入怀中。
    紧紧抱着。
    相府如此待她的姝儿，方才她竟然还因和离之事，生出悲伤之意。
    她身为一双儿女的娘亲，怎能如此！
    秋风萧瑟，落叶飞舞。
    文氏冷冷的看着芳华苑，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以，自然是可以，小萝卜本就是姝儿的！不仅是小萝卜要带走，这相府的砖砖瓦瓦，还有那相府里里外外各色摆件家具，全都是娘亲来了相府添置的，这些，所有的一切，娘亲统统都得带走！！”
    说完，她神色凝重的松开颜云姝，认真的看着她。
    “相府！片瓦不留！”
    ……
    就在各家各户，准备着日中秋家宴的时候。
    芳华苑里，文氏已经吩咐着丫鬟嬷嬷和小厮们，悄悄的开始收拾，打包。
    因着答应了颜锋，这个中秋家宴还是要体面的过。
    她还是去了后院，张罗着明日的家宴。
    天泽有律。
    中秋佳节，需得和家人一同度过，只要还未和离，她还是得带着一双儿女，和这群人表面逢迎。
    虚与委蛇。
    不过也好，相府再如何折腾，也只剩下这最后一两日了。
    待过了中秋，她和颜锋的交易了结。
    那天高地阔，便任她去飞，再也不必囚于这深宅大院之中，受着枕边人十几年的欺骗。
    “夫人，菜肴清单可还按去年的规格来？”
    膳房管事将清单递给文氏，文氏看了一眼清单上的内容，沉思片刻。
    回道。
    “可。”
    管家得了令，离开了。
    文氏眸冷眼看着管事离开的方向，再看着满院的精致摆设。
    心中想着。
    便让你们享受这最后一次的奢靡。
    奢靡过后，便知相府本该过的，是怎样清苦的日子。
    如此对比，是你们应得的报应。
    不过……
    文氏还是喊住了管事。
    悄声和管事吩咐了一番。
    管事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文氏。
    “夫人，排场奢华，可菜式却如此简朴……夫人，确定吗？老爷那边……”
    “我天泽，本就崇尚节俭，如此安排，并无不妥，去吧。”
    文氏眼中的坚定，不容怀疑。
    管事只能离开。
    还是忍不住，还是不想让他们再尝一点点的好。
    这排场的奢华摆件，甚至那一杯一碗，她都能带走。
    可吃下去的东西，她带不走。
    如此，便不可让他们吃！
    “夫人，此处，戏台子搭在此处可好？”
    文氏从沉思中抽离，听说是戏台子，她点了点头。
    姝儿爱听戏，自然是要请，还和往常一般，请最好的。
    如此吩咐后。
    又来了人。
    “夫人……”
    文氏正要应对。
    又见老爷房中的丫鬟明月匆匆赶来，手中还捧着一个锦盒。
    她径直走到文氏身前。
    行过礼后，将锦盒递上。
    “夫人，这是老爷送给夫人的中秋礼。”
    文氏接过锦盒，将锦盒轻轻打开一条缝。
    只见一个设计素简的金钗，正静静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