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在机场出口等了一会儿，确实抢不到出租车。她一个人，行李又多，还不舒服，实在撑不下去了，便在霍远琛把车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坐了进去。
    她坐后排，只把他当做司机，上了车也不说话，闭着眼睛休息。
    霍远琛也不多话，就真的只是送她，把人送到了以后，二话不说就要走。
    温黎是对人礼貌习惯了，看他这样还有点不适应，在他发动车子的时候，习惯性地说了句：“谢谢。”
    他笑了笑，语气疏离地和她说：“不客气。就算是普通朋友，这种情况下捎一程也是应该的。”
    温黎愣了下，说了句：“还是要谢谢你。”
    霍远琛朝她点头，开车走了。他知道她心里还介意着呢，他得慢慢来，先打消她对他的成见才行，不能操之过急。
    温黎晚上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养足了精神，就去工作室处理这几天积累下来的工作。
    霍远琛推荐的那个叫李红的学生也在今天来她工作室报道，的确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一来就手脚麻利地帮她打扫卫生，也能吃苦，搬器材的时候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招待客人也客客气气的。
    温黎很满意她，闲下来的时候问她：“听霍远琛说，你想跟我学摄影？你之前接触过摄影吗？”
    李红点点头，又摇头：“我在学校图书馆借过教摄影的书，但是看不懂，那些参数也不会要怎么调。温黎姐，你不用太花心思教我，我只要学会怎么给人拍大头照就行。等我攒够了钱，还要请你给我推荐一款入门级的相机。”
    温黎随口问了句：“你既然喜欢摄影，为什么只想拍大头照？”
    李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笑着说：“也不怕温黎姐你笑话，我想学拍大头照，是因为我们村里的很多老人，一辈子没走出过山里，没进过照相馆。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有次回老家过年，就有老人冒着大雪到我家找我，问我有没有可以拍照片的手机，他想拍张照片，留给以后丧礼和子孙上坟时候用。”
    温黎整个人都惊呆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说的，是真的？”
    在今天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还有人拍照的目的，是留给死后用的。
    李红点点头：“真的，我不骗你。只是我那时候也没钱买手机，没给人家拍照片，现在想想也挺遗憾的。”
    她顿了下，眼圈有点红，接着说：“我妈妈身体不好，她总是让我看开点，说万一她哪天走了，我不要太难过。我不希望她离开我，可我又怕她离开得太突然，一张正式的照片都没给我留下来。我想带她去照相馆拍照，可她嫌贵，不想花那个钱，说让我用手机给她拍一张就行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难受得说不下去了。
    温黎走过去，大力拥抱住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问她：“你等下有空吗？着不着急回学校？”
    李红吸了吸鼻子，摇头说：“不着急。霍教授知道我今天来你这里，跟我说了不用着急赶回去。”
    温黎看了下表，扛起相机说：“那走吧。这个时间点不会有客人上门了，我们去医院，给你妈妈拍照去。你来拍，把她拍得漂漂亮亮的。”
    李红慌得只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行的。”
    温黎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怕什么。你现在也是我的徒弟，我在旁边指导你，肯定没问题。”
    她真的带李红去了医院。住院部探视时间还没结束，她见到了李红的妈妈，很瘦很憔悴的女人，看向李红的时候，满脸都是温柔和骄傲。
    李红把来意一说，她妈妈开始还很是紧张，后来经不住女儿的劝说，点头同意了。
    温黎给她化了淡妆，见她唇色苍白，特意用了比较红的唇膏。之后又手把手教李红怎么对焦，怎么取景，怎么捕捉拍照对象的表情。
    她教得用心，李红学得认真，最后照片拍出来后，两人都很满意。
    李红把相机拿给她妈妈看，憔悴的女人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绯红：“这是我？我还能这么好看？”
    李红笑着点头：“妈，您本来就好看。”
    她妈妈有点不放心地小声问她：“你把照相的人请上门给我照，会不会另外算钱啊？我看你刚才拿的相机也挺贵的，你别碰了，小心给人家弄坏，要赔的。”
    李红笑着解释：“妈，您放心。温黎姐是霍教授介绍的，给您拍照不收钱。不光不收钱，她还要教我摄影技术，等我学会以后，给您拍更多更美的照片。”
    李红妈这才放心，看着温黎，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还专门让你跑一趟。小红说你是霍教授介绍的，你这么漂亮，是霍教授对象吧？霍教授好人有好报，才能找到你这样人美心善的对象。”
    温黎客气地解释了一句：“没，我跟霍远琛没关系。”
    李红妈却觉得可惜。她觉得霍远琛人好，温黎也人好，两人颜值又般配，很该凑成一对。
    便不遗余力地在温黎面前夸赞霍远琛：“霍教授是个好人。我没本事，又一身病，要不是遇上霍教授，早就没钱治了。我家小红命好，读书遇见霍教授这么个负责任又热心肠的老师。有霍教授在，我以后就算闭了眼睛，也放心小红了。”
    温黎沉默了一瞬，说了句：“霍远琛的确是个负责任的教授，他对他的学生们，都挺好的。”
    只是远近生疏，他对李红很好，对安雯那就更好了。
    她在医院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去取车的时候，远远望见孟瑾年从医院大门走进来。
    她怕被孟瑾年看见，忙往旁边躲了躲。
    万幸，孟瑾年不是来找她的。他一进医院，就急匆匆地往急诊室去了。
    温黎看他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猜测他是去急诊室找人。
    果不其然，她取了车准备离开的时候，撞见孟瑾年扶着个女人从医院走出来，两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楚女人的模样，只看到女人左腿上打着石膏，整个人都靠在孟瑾年身上，两人边走，边说笑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