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严寺
    庄严的佛像前，香萦缭绕。
    魏潇如跪在佛前，闭着眼睛，虔诚祈祷，半晌方才睁开眼睛。
    “娘娘，歆蕾夫人已在后院等候！”搀扶之际，菲儿轻声在她耳边说。
    “嗯。”
    看了眼那佛像，转身朝后院而去。
    “如妃娘娘千岁！”莫祯璇跪拜下去，一双手就伏在魏潇如足前，眼底的怨恨尽数释放，待她起身，又恢复了之前的恭敬。
    魏潇如绕过地上跪伏着的女人，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又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华服，斜眼看着莫祯璇跪着挪动双膝朝着自己的方向，这才嘴角浅笑，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几年不见，歆蕾夫人愈发风韵了。”手势轻抬，示意菲儿扶她起身。
    “托娘娘的福，日子过得倒也安稳。倒是娘娘，风姿不减当年，一直都是皇上手心里的宝贝，恩宠不衰。”
    莫祯璇在如妃娘娘的示意下，寻了条凳子坐下，面上说着恭敬的话，心里却在暗骂: 贱人，要不是你当初从中作梗，哪有你今天在我面前耀威扬威！
    “嗯，府上可有什么短缺的，尽管找本宫，本宫一定会遵照皇上的旨意照顾好夫人。”抬起左手扶了头发的发髻，拔下一支金步摇，敛在手中，“这是除夕的时候，新得的玩意儿，就送与夫人。”
    莫祯璇不得不接下那步摇，明知道是她刻意在自己面前显摆，也只得乖乖地谢恩。
    “谢谢娘娘恩典！娘娘如今真是风光无限，四王爷是御前最得势的皇子，七王爷又每年为皇上交付百万赋税，娘娘真是洪福齐天！来日，四王爷若成了太子，还望娘娘多多照应！”
    “太子？怕是这位置要落入他人之手了！”说起太子之位，如妃娘娘心里的怨恨毫不保留溢了出来。
    “怎么会，那不是四王爷的囊中之物吗？”莫祯璇心里暗自高兴，活该！
    “还不是那个贱人生的贱种，最近得了北章的公主，要娶为王妃，不知道皇上中了什么邪，把那人质当成宝贝一样宠着，居然把金丝软甲赏赐给了那个小贱人，赏赐给她，不就等于赏给了那个贱种吗？”
    把凳子往前挪了几步，凑近了低声问:“娘娘是说，那软甲给了澜王？”
    莫祯璇眼里透着精光，却又不能表现露骨。看来她女儿是有眼光的，如果澜王真成了她的女婿，未免不是件好事，倘若有一天他真成了太子呢？那她的女儿就是太子侧妃，她这个丈母娘兼姨娘又岂能不被澜王照拂？
    只是他们俩的关系，皇上会同意吗？
    “可不是？对了，我看那病秧子最近生龙活虎，一点病弱的状态都没有，你们什么情况，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吗？”
    如妃娘娘冷眼盯着她，看得她一阵心虚，还以为她知道了鸢儿想嫁澜王的事情。
    “不可能，那毒是我亲自下入我姐姐的安胎药中，九个月的时间，任凭他是大罗神仙都解不了的。他不是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吗？一直都是依靠鸢儿的血在滋养着。”
    “那鸢儿最近是不是在用她的血滋养呢？”如妃娘娘不放心地问。
    “鸢儿回来从来不曾提起，有异常情况她都会如实向我禀告。自从与娘娘合作以后，一直都是按照娘娘的意思在办事，娘娘有什么可怀疑的？”
    对于魏潇如的质疑，莫祯璇心里非常不爽，说话嗓子也粗了几分。
    “话不要说得这么满，难道你不是为了自己，才选择这样做的吗？当初我可没有逼你！再说，我当初可是帮了你的大忙。”
    魏潇如笑得轻蔑，一双眼里都厌弃。
    这女人当初背着她姐姐莫祯燚偷偷和皇上苟且，要不是被她发现，皇上逼着她帮着打掩护，她早就被舒家的家族浸猪笼了。还是她帮着暗箱操作，她才独立出了舒家，成为今天的歆蕾夫人。
    舒沫鸢那个贱种身上流的是谁的血，恐怕只有眼前的女人自己知道吧！
    像这样的人怎配得到皇上的恩宠，简直是痴人说梦，只要有她在，她就别想有出头之日。
    只是可惜了燚妃，那么冰清玉洁的人，被这贱人逼得失了踪迹，也好，宫里少了个争宠的人，对她而言再好不过。
    “那么娘娘打算怎么办？”握着手里的金步摇，自是要矮人一截，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容不得你嚣张。
    “你不是说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吗？是时候亮出了吧？我要尽快看见那个贱种消失在世上。”
    魏潇如扭曲的脸上都是狠决，挡她儿子前程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个我要回去向鸢儿了解一下情况，按照时间上算，确实是到了致命时刻。”
    莫祯璇自己何尝没有自己的算盘，如今夜澜沧很大概率上会成为她的金龟婿，自己守护他都来不及，又何必对他痛下杀手，至于那个计划，就看他的造化吧！
    “好，由你出面，本宫放心，等着你的好消息。菲儿，本宫心愿已了，就等着下次再来还愿。回宫吧，本宫乏了！”
    错过莫祯璇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呸！贱人，还想拿当年的事情来要挟我，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儿子做得太子，澜王也做得，凭什么要让给你？”
    过完了嘴瘾，莫祯璇才慢慢走出了华严寺。
    无论如何她要先去鸢儿那里探探口风，鸢儿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聊起过夜澜沧的病情了，她绝不能让他失去自己的掌控，这都是她那好姐姐欠她的，就该让她的儿子来偿还。
    用命来还！
    回到歆蕾夫人府，莫祯璇换了身衣裳，准备前往澜王府，还没有出门却碰到一脸失意的舒沫鸢。
    天空下起了小雨，舒沫鸢没有撑伞，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细雨已经湿透她的头发，淋湿了她的衣裳。几缕头发从耳鬓垂了下来，湿湿嗒嗒地蒙着细雨。两眼空洞无神从街道上走过来。
    路过的行人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指指点点，似乎都没有进入她的心里去，像一具行尸走肉在路上游荡。
    “鸢儿，这是怎么？”
    莫祯璇撑着伞急忙上前遮住舒沫鸢的头顶，一只手颤巍巍地抚上她冰肌玉骨的脸颊，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的脸颊，却烫伤了莫祯璇的手心。
    赶紧把她拉进府中，关上大门，叫了丫鬟伺候她洗了热水澡，那脸颊上才有了丝丝血色。
    眼神却还是空洞洞的，没有丫头，没有她这个母亲，没有周遭的一切。
    “鸢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要吓唬娘亲。”
    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何曾出现过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纵然自己没能给她正大光明的身份，再怎么说，她也是金枝玉叶，是她捧在心尖尖的肉呀！
    心里对夜西泽那个狗皇帝的恨又加深了几分，还有魏潇如，一个都她不会放过！
    这哪里还是那个执意要嫁给夜澜沧的娇羞新娘，莫祯璇心里越急越没有办法，在没有搞清楚事情之前，她不能叫大夫，不能让事情发酵。
    心下一狠，一巴掌扇在舒沫鸢脸上。
    果然这方法奏效，舒沫鸢眼珠流转，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身边，叫了一声“娘”，就扑倒在她怀里，憋了很久的眼泪决堤一样倾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