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一面之隔的玻璃门，只见此时孟稚一头秀发杂乱不堪。
    落在胸前的两缕似是被什么粘稠的液体沾住了，凝固作一团贴在她白净的锁骨上映出不一样的红。
    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还在咔咔作响地啃食着，哪怕是陆云舟的声音也没有让她停顿一秒。
    晨光灰暗，陆云舟看不清那是什么。只疑惑地问道：
    “你在吃什么？饿了吗？怎么不开灯啊？”
    “都跟你说不要减肥了吧，天天半夜跑来偷吃像什么话，不健康，还……”
    随着啪的一声开关键按下的声响，灯光亮如白昼，晃得人心慌，也堵塞了陆云舟接下来的话。
    灯光亮起的瞬间，陆云舟看到了他此生难忘的画面，也是此后经年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画面。
    此时他只怀疑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为什么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是如此的让人不敢置信……
    却在眨了无数次眼睛后不得不接受眼前这诡异的场景确实不是他睡迷糊了。
    只见穿着一身纯白印有卡通猫猫图案睡裙的孟稚此时手捧一条生鱼朝他看过来，乌黑明亮的眼睛变得充血通红，胸前白衣上一滩绯红夺目的血迹，满嘴血肉模糊。
    鱼身已经陷下去一个大窟窿，内脏都被拉扯出来凌乱散开，其中又不知有多少进入了孟稚的胃里。
    呆滞过后是震惊和无措，或许还夹杂着一丝不被主人承认的恐惧。
    “怎么了，小稚？”
    “你怎么……怎么能吃生鱼呢？”
    “你要是饿了不想做你跟我说啊，我起来给你做。”
    “还有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是血溅到里面了吗？”
    “哎呀，还不快放下洗洗，要是感染了怎么办！”
    有种粉饰太平，装作一切只是平常的无力感。
    说着急忙走过去一只手嫌弃地叼起那条残破不堪的鱼扔入垃圾桶里，着急忙慌地拉着孟稚的手在水池里搓揉半天，一看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真是关心则乱。
    最后干脆直接拉着她进了卧室，找了件换洗睡衣塞在她手里后就将她推入浴室，并严肃地叮嘱道：“好好洗一洗，洗干净了啊。”
    孟稚全程就像个会动的木偶人，神情呆滞动作迟缓地被陆云舟带着完成一系列动作。
    在陆云舟撒手关门后，一下子失去了操控主人的她宕机了很久。
    嗓子又痒了，渴，饿，想要用力撕咬什么。
    她要干什么来着？
    对了，洗澡，云舟让她洗干净……洗干净，洗干净什么？
    …怎么洗……？
    孟稚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耳边轰鸣，意识逐渐被一股强烈的欲望所取代，她口干舌燥，一门之隔的卧室时不时飘来一丝诱人的味道，引诱着她想要破门而出，却痴楞地无法伸手去轻轻转动门把手。
    视线越来越模糊，红蒙蒙的一片。
    长时间没有听到花洒的声音，陆云舟走到门前疑惑地喊道：“小稚…？小稚！你在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
    而此时的孟稚眼前只透过了磨砂玻璃在一片红雾中看到一个人形轮廓,声音通过耳膜振动传入大脑，神经却似坏死一般解析不出其中的信息。
    一念尚存之际，孟稚被这恐怖的认识吓到了，一个轻微的退缩动作，后又拼尽全力想要打开那扇门，终究抵不过意识的消散。
    陆云舟半天得不到回应，也没听到任何声响，只看孟稚的身影一直停留在门后，一动不动，无奈只能打开门察看。
    “小稚…？”
    眼前披头散发，头颅低垂，满身血污的画面实在过于诡异，陆云舟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颤抖，小心翼翼地靠近。
    手颤颤巍巍地靠近，刚掀开孟稚面前的一缕碎发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和青白的脸皮，孟稚突然发狂般扑到他身上，充满血腥味的大嘴就要往他脖子上咬。
    他一把将她推出去，惊慌失措下没注意力道也没看清方位，孟稚的头就那样好巧不巧地撞在了尖锐的洗漱台上，砰的一声让本就心乱的陆云舟更添恐慌。
    急忙上前拉起孟稚慌乱道歉：
    “怎么样了？小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扑过来，你怎么了？你刚刚是要咬我吗？”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剧烈撞击产生的停滞不过几息时间，没给陆云舟更多愧疚道歉的空闲，上一秒才被陆云舟扶起的孟稚，下一秒就又扑上来死掐着他就要咬死他。
    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还是可以轻易匹敌刚尸化的小丧尸的，虽措不及防，但趋利避害的本性还是让陆云舟条件反射地推开孟稚拉开一定距离。
    “小稚。你到底怎么了？”
    他还在尝试唤起孟稚的理智。
    只可惜注定只是徒劳。
    孟稚一遍遍地往他身上扑，一遍遍地被推开，很多次不是磕着这里就是碰着那里，而她好像不知疲倦与疼痛似的，只一味地想要扑上来咬住陆云舟的血管。
    陆云舟看得心惊肉跳的，一次次地推开她，从最开始的心疼害怕她受伤轻手轻脚地注意分寸，到后面的逐渐崩溃无助恐惧地下死手推开。
    而不管陆云舟什么状态，孟稚始终连个爬起的姿势都不变。
    陆云舟要疯了，却没了发疯的力气。
    在发现他即将力竭且无法改变孟稚时，陆云舟一个重力推开再次扑上来的孟稚，飞快退出浴室将门紧紧拉住，满脸惊恐地看着孟稚在里面哐哐撞门，磨砂玻璃门上映出了一团黑影，缓缓下流的液体在半途凝住。
    许久，意识到孟稚好像不会开门，只会无意识地撞击，陆云舟试探性地慢慢放开紧握的门把手。
    门没有从里面打开。
    长松一口气，他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也不管此时满身的汗水会不会弄脏床面了。
    哪怕身体松懈下来躺在床上，他的精神也是高度集中，不敢有一丝懈怠，余光一直紧盯着那扇浴室的门。
    人影走远，也没动静吸引，孟稚撞了一会儿后就又恢复了刚刚呆站的画面。
    碰撞声停下，陆云舟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慢慢挪过头去仔细看了看里面。
    一面沾血的玻璃门后站着一个阴沉沉的人影，灯光打下，那团阴影更加分明，陆云舟看得寒毛倒竖，刚消下去的冷汗又有冒出来的趋势。
    倒回床上猛闭一下眼，想把那团画面逐出脑海，然细思极恐，越演越烈，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