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吃完早餐，休息了一会儿后，沿着街道继续去各大工厂找工作。
    每路过一家工厂门口，大家都看看厂门口有没有招聘信息。
    那个年代，电脑和打印机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工厂的招聘广告都是用红纸，黑色毛笔字写的。
    每路过一个厂，每次看到一个招聘信息，她们都像看到救星一样。
    然而，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工厂门口，看到招聘信息时，要么说已经招满，要么工资待遇太低，大家都不想进去。
    她们远离父母，目的就是进厂赚钱，一个月三百多块的工资，实在激不起她们进去的冲动。
    王富贵倒是希望她们赶紧进去，这样，他就可以早早拿到钱，也不受良心谴责，同时，早一点去工厂上班。
    临近中午时，他的bb机响了，赶紧在附近找了个公用电话回过去。
    对方找叶丹，原来是叶丹的表姑回电话过来了。接到表姑电话，叶丹欣喜不已，电话里，她详细说明了目前的处境，问表姑那边有没有更好的工厂。
    表姑一听说她来到广东，现在正流浪街头，很着急，说下午就请假去东莞汽车总站接她。至于工作，来了再找。大概要好几个小时才到。
    叶丹很高兴，叶芳和果果也跟着高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总算联系上一个熟悉人。
    其他人见他们三人要去佛山那边，她们也决定不再找工作，直接去联合花厂。在那做到过年，再重新找工作。
    叶丹和果果，叶芳三人去东莞汽车站等表姑，其他人跟着王富贵朝联合花厂的方向走去。
    待王富贵带着她们离去后，叶丹心里开始忧，三人刚才忘记王富贵东莞汽车站方向在哪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工业区就如同迷宫一样。
    更何况，三个人的普通话也蹩脚，找人问路，都羞于说出口。跟着王富贵，都是他去买票，他去问路，去和人沟通。
    这会儿，全靠自己，三人一下子心慌不已。果果更是担心地后悔没有跟着王富贵去。
    最后，还是叶丹鼓气带着她俩又重新走回到刚才路过的一个菜市场，在菜市场的一个小卖部，叶丹买了一瓶水，鼓起勇气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了老板娘东莞汽车站的方向。
    老板娘不是本地人，说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给她们指方向，汽车站离这里还有十多公里，建议她们坐摩的去。
    坐摩的肯定又得花钱，她们三人决定走路去，实在不懂，也只能问路人了。
    三个人背着行李走在路上，偶尔有摩的司机从他们身边驶过，问他们要不要坐摩的，他们都摆手拒绝了。
    对于来自农村的她们来说，平时走路走习惯了，十多公里，根本算不得多远的路程。
    沿着小卖部老板娘指的路线，他们果然找到了东莞汽车站。
    这个汽车站不比广州东站的那个去车站小，里面人多，熙熙攘攘，就像农村一年一度赶闹子一样人多。
    这些人大多都是外来工，背着行李，说着蹩脚的普通话。
    果果忍不住感叹，“合着全国各地的人都来广东集合一样，哪哪都人多！”
    “是啊，这几天见的人比我长十多年见的人都多得多！”叶芳感叹。三个人在汽车站的候车室等表姑。
    九江距离东莞去车站也就80多公里，表姑竟然五个多小时后才到的。此时已经傍晚五点多。等得她们开始心慌。叶丹看到表姑，激动不已。
    表姑烫着卷发，在广东打了几年工，皮肤变白皙，穿着也比在家里讲究多了，整个看上去十分洋气。一点都看不出她是一个农村妇女。
    每一年过年，叶丹的母亲都带着她去走亲戚，多次见过这个表姑，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她。
    叶丹喊了一声表姑，给她分别介绍了叶芳和果果。
    表姑看着叶丹一脸疲惫的样子，很心疼，看着叶芳和果果，仿佛看到几年前第一次来广东的自己。
    就在她们正在交谈时，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问她们去哪儿。表姑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去佛山九江。”
    “我们的车直达九江，坐我们的车吧！”年轻男子介绍道。
    “多少钱？”表姑王顺和问。
    “20块，你们人多，还可以优惠！总之，不会超过20块！”
    一听说直达九江，而且车票还这么优惠，王顺和立马决定带她们坐男子的车。
    “表姑，这行吗？”叶丹有些担心。
    “没事的，直达九江，价格不算贵，我刚才转了几趟车才到这，差点迷路了！”王顺和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叶芳和果果什么都不懂，只好听从她们的。
    一行人跟着男子来到车站外，跟着他上了一辆小型巴士车。
    上车之后，叶丹她们心里本来还有点忐忑，可是看到车上还有其他人，有男有女，心里才稍微踏实一点。
    车子在广场旁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车上位置坐满人，他们就开始放凳子在过道上，继续边走边拉客。
    奇怪的是，这辆车上除了乘客，除了刚才那个拉客的男子，还有三个男子也是负责拉客和收钱。
    他们个个身强力壮，晒地黑瞅瞅，说话带着严重的白话口音。应该都是本地人。样子之所以黑，可能长期在路边拉客的原因。
    这四个人说话的时候，都凶巴巴，叶丹和果果看着他们，不由得感到害怕。
    王顺和却解释说，本地人都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在外地人面前，说话都是拽拽的，我们是乘客，他们不会对我们凶的。
    车上过道上还有几个位置，中途他们半路继续拉客时，果果和叶丹想下车去上厕所，立即被人给拦住：“马上就要走了，不要下去。”
    出了城区，其中两人开始一个个地收钱，一人50！
    车上马上就有人不同意：“刚上车的时候你们说的可不是这个价！你们可不能坐地起价！”
    收钱的小伙子也不恼，手一直伸在他面前：“这车就这个价。”
    “那我要下车！”一个乘客起身就要下车。
    另一个小伙子马上冲他凶神恶煞吼道：“上了车就要给钱！上了车，你想下车就下车啊，给了车钱再说！”
    这车门一关，这些人立即换了一副面孔。
    不过收钱的小伙子还是很平静：“给钱吧，不要没事找事。”语气虽平静，但是透着一股冷气。
    整车人，没有一个敢出声，似乎不关自己的事。结果，都乖乖地把钱掏了出来。
    叶丹看了一眼王顺和，见她也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看来今天这钱，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多年以后，叶丹才知道这就是广东那个年代普遍存在黑车，也叫“野鸡车”。这种车专门坑对当地乘车情况不太熟悉的外来人员。
    就算去举报，也没有人管，因为太多这种黑车，外地上当人员太多，当地部门管也管不过来。他们干脆就不管了。
    不一会儿，车上所有人都乖乖给了钱，再也没有人敢吭声。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刚才车上拉客的那几个年轻小伙子，是售票员，同时也是打手，他们身上很可能带了家伙。
    车上只要有乘客反抗，他们就出面大声呵斥，吓得再也没有人出来说话。
    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遇到这种人，只能认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