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老天有眼,第二天,她竟然接到了顾母的电话说顾泽兰醒了。
她急匆匆赶到医院,顾泽兰已经醒了一个礼拜了,顾母因为知道最近她考试就没通知她,期间已经有不少亲友来探望,顾泽兰也要花时间恢复。
长期躺在床上,萎缩的肌肉导致她暂时不能下床。
由于她的到来,顾母把床头摇了起来,给顾泽兰身后塞了一个枕头,让她可以靠着。
顾母笑着说:“泽兰啊,早就想见你了,一直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来。”
贺朝露笑了笑,也冲顾泽兰笑了笑,但顾泽兰好像并没有怎么开心。
顾母说:“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随即门缓缓被关上。
由于顾泽兰才醒了一周,说话还有些含糊,但身为老师,语意的表达却很清晰。
“妈说,你找专家给我看过,还经常来看我,手术的费用,一部分,也是你出的?”
“是,我希望你能早些苏醒康复。”
“谢谢你。”她艰难地笑了一下。
“应该的。”贺朝露顿了下,说:“我还是想同你说在你出事前不久,我找人查过陈家,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举动,激怒了陈家来找你,亦或是你真的是意外坠楼?”
顾泽兰盯着她,那眼神有些赤裸,让贺朝露不是很舒服。
“贺朝露,说实话,我同你一点也不像。”顾泽兰就这样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贺朝露露出一脸疑惑,笑答:“我怎么同你像呐,我们又不是亲姐妹。”
顾泽兰没有先前她的提问,直接说:“你还是想知道你哥哥死亡的真相?”
贺朝露点头,直截了当:“我想要你说的那个硬盘,当时你给我看的邮件、加密文件,也许加密文件中可以找到真相,这恐怕是唯一的证据了。”
顾泽兰竟笑了笑,说:“我的硬盘,被陈家抢走了,摔下楼早就摔碎了,那台电脑早就被我格式化卖了。”
贺朝露觉得有些生气,她凭什么这么处置哥哥的东西,如果电脑还在或许还有机会,她呼吸有些急促,没等她质问她。
顾泽兰又说:“不过我还有一个备用硬盘,你还有机会找到证据,但说这个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贺朝露转忧为喜,直言道:“你说?”
“你爱你哥哥吗?”
贺朝露微微点头:“当然了。”
“哪种爱?”
哪种爱?
贺朝露没读懂她的问题,但为了硬盘,还是平静开口:“很爱,他是我唯一的好哥哥,没有他,我不可能平安活到现在,他既是我的亲人又是我的朋友。”
说到这儿,顾泽兰竟然嗤笑一声。
贺朝露眉头一皱,看着她。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天真,凭什么所有人都会为你的天真买单。”顾泽兰就这样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接着转头对她说:“备份硬盘在他的坟墓里,我拿铁盒装起来了,挖出铁盒就行。”
贺朝露喜笑颜开:“谢谢你,嫂子。”
顾泽兰听到这个称呼眉头紧皱,叫住了要走的贺朝露,说:“愿你在触及真相时,还是愿意那么爱你哥哥,为了你哥哥奋不顾身。”
贺朝露对她的话不明所以,但总归是找硬盘的事情要紧。
下午她便买了兵工铲、手电筒等工具,找了墓地附近的一家旅馆,预交了两天房费。
而后给松音打去电话,让她帮忙,如果有人来问她时,便说自己同她在一起,要住上两晚。
回到景荣,暮色四沉。
蒋明镜到家果然问起她去了哪里。
她如实回答:“顾泽兰醒了,我过去探望,顺便问硬盘的下落。”
蒋明镜此时神色一凛,问:“她说了吗?”
她垂眸有些失落地摇头:“时间太久,长期昏迷记忆受损,她没印象了。”
而后,她抬头看着他,想等他说出口,可最终他只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她把下巴架在他的肩膀上,淡声问:“你那边有结果了吗,已经快一年了。”
蒋明镜在她身后的手停下,沉静片刻,才说:“还没有,他们并没有留多少证据,几乎都处理干净了,我还在找。”
这次她没有让他继续糊弄下去,直接反问:“那还有多久才会有结果?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
他把她推出他的怀抱,抬手抚摸她的侧脸,眼光流转,尽是柔情。
“我尽快好不好,如果下面的人还是没找到,我也没办法。”
骗子。
贺朝露想她如此直白的提问,为什么他都不肯说出来?
他只要告诉她,他是有苦衷的,或许她马上就原谅他了。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后,他突然发问,眉眼微蹙,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最终没有证据了,什么也查不出来,曦曦,你会怪我吗?”
贺朝露觉得她的心好像在滴血,他问这个是想要将来告诉她,证据早就被陈家销毁了吗?
是不是因为这次她催得急了,想要为将来找不到证据做铺垫,那些证据应该都被他销毁了吧,不然为什么迟迟不拿出来。
她微微垂眸,似是叹息:“查不出来,便查不出来吧,个人自有命数。”
她瞧见他唇边扬起一抹笑,淡淡的,却颇为刺眼,晃得她眼睛生疼。
她故意这样说,想让他放松警惕,又悠悠开口:“对了,后面两天松音邀请我去她家玩,要住在她家的,我同你说一声。”
男人一怔,平声问:“一天可以吗?”
“我都说好了。”语气里藏着些委屈,“我已经很久没同她聚一聚了。”
蒋明镜想起她昨日说的她也有自己的圈子,不能困着她,便答应了:“好,我派人接送你。”
贺朝露急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离这里近得很,我们姐妹也就逛逛街看看电影去人多的地方,你不用派保镖保护我。”
蒋明镜看向她,眼神中多了几分无奈,还是点了头。
第二天,她怕有保镖继续跟踪,先打车去了松音家玩了一天,等到快傍晚踏着夜色才出门,打车到了墓地。
从旅馆拿了工具,夜色已经彻底昏暗,山上的人寥寥无几都在下山途中。
谁会大晚上的来祭拜呢?
她趁着夜色,拿兵工铲赶紧挖坟,直到挖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不是骨灰盒,而是一个铁盒子。
她喜出望外,放下铲子,拨开盒子上的泥土,拿起盒子,却觉得盒子有点太轻了。
她打开来,里面竟然是空的。
这与顾泽兰说的不符。
她又在墓里找了会儿,确实没有便拿着盒子离开了。
这晚,她住在了旅馆,看着床头柜的盒子,心里盘算着硬盘究竟去哪里了。
次日,天一亮,她便赶去了顾泽兰所在的医院。
顾泽兰对她的到来有些惊讶,却还是让顾母招待,让她坐下说。
贺朝露从袋子里拿出那只盒子,摆在顾泽兰面前,问:“是不是这只盒子?”
顾泽兰点头。
贺朝露打开盒子,给她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顾泽兰也很惊讶,嘴边喃喃道:“怎么会呢?”
贺朝露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蒋明镜的人?”
顾泽兰摇头。
贺朝露疑惑道:“从来没见过,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顾泽兰继续摇头:“从来没听过,如果这里没有,很有可能是陈家的人拿了。”
贺朝露心如死灰,如今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无论是蒋明镜还是陈家都不会让硬盘留下来。
她问:“还有其他备份吗?”
顾泽兰笑了下,“如果你要,可以找陈家要。”
那天,出了医院,贺朝露觉得天都是灰色的,好像再也不会变蓝了。
她在医院里扔掉了那个盒子,觉得自己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这个黑暗的世界。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没了证据,哥哥的事就不会有结果。
即便她放下这件事,但却放不下蒋明镜欺骗她,她无法坦然地面对他,可如今她又恨不起他,爱不得,放不下。
甚至她对他有些害怕,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如果他爱她,为什么要欺瞒她这些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