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纸笔,继续炼起毛笔字来。
其它的她都有把握,只有毛笔字部分,她有些怯。
练了一个小时的毛笔字,手腕有些不舒服,她放下毛笔,慢慢转动手腕。
“小姐,表少爷派人过来给你送节礼了。”
赵妈领着一个蓝布大褂的听差进来。
听差之前来过,认识宁惠敏,一进门就笑着递上一个袋子,“祝小姐节日快乐!”
赵妈接过袋子,放到榻前的桌子上。
宁惠敏点头道:“替我向你家少爷和刘记者问好,也祝他们节日快乐。”
听差:“好的,小姐。”
“刘记者说,让我把您这边积攒的稿子带回去。”
宁惠敏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险些忘了。你等我一下。”
说着,就翻起旁边的一沓子纸来。
约莫三四分钟,她整理好,伸手递给听差,“喏!就是这些。”
听差上前,双手接过,“小姐,要是没其它事,小的这就走了。”
宁惠敏点头,“赵妈,替我送送他。”
赵妈:“嗯,小姐,您忙吧,我送他出去。”
两人走后,宁惠敏拿起桌上的口袋掂了掂,还挺沉,打开口袋,果不其然,一包大洋,上面还有两张纸,拿出来一看,一张是她的新户籍,一张是中西女中的考试证。
把考试证放一旁,她拿起新户籍看了看,上面的写的是宁惠敏,女,民国元年六月五日生人,上海南市宝善街北施家弄48号。她特意把上面的信息,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以便以后有人问起来,不会答错。
然后放下,拿起右侧的考试证,上面写着名字,考场,考试时间和科目,非常详细。
翻过来,背面还写着考试须知,仔细看过一遍后,叠放在户籍证明上。
拿起钱袋子,一股脑的倒在桌子上,十块银元叠成一摞,很快桌子上就出现了十三摞,还剩两块大洋,正好一百三十二块。
她随便捡出几个,听了听声音,觉得没问题,又一摞一摞的往袋子里装。
装好后,把袋子放在桌子上。
用手撑着身子,左脚微微用力,坐回了轮椅,拿上桌子上的钱袋和两张纸,旋转轮椅,奔卧室而去。
驶过衣柜,来到二手柜子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上面的黄铜锁,移开里侧的挡板,露出一个小隔间来。
“丁零当啷”一阵响,宁惠敏把大洋倒了进去,把挡板移回原位,关上柜门,重新锁好。
直起腰,拎起柜子上的手袋,把两张纸放进去,扔回桌子上,这才吁了一口气。检查一遍,没问题,转动轮椅,快速回到榻上,继续用毛笔写小说。
这个年代的长篇小说,那是真长啊。
她在栾城追过的一篇叫《诡秘档案》的悬疑小说,到现在还没完结。
但她自己写的这篇《同一个城市里的,两个女人》,却不准备写太多,准备写个十几万字就完结。
叶英苦苦熬了数月,等到了法院开庭。
她通过叶父的关系,请到了三位律师,帮她打了这场离婚案。
但龙傲天死咬着不离婚,导致叶英败诉。
叶英在保镖的护送下,快速离开了法院。
她回到叶家第一件事,就是撒泼打滚,让叶父和叶大哥,帮她搞垮龙傲天的生意。
叶父和叶大哥没办法,只能给熟人打电话,撤销了和龙傲天的合作。
短短三个月,就让龙傲天的皮鞋厂濒临倒闭。
叶英让律师去找龙傲天签离婚协议,龙傲天不肯。
这事之后,没多长时间,龙傲天就破产了,并且背上了巨额债务。
他卖了车和洋房,仍旧没还清。
叶英花钱雇了打手,去龙傲天浙江老家要债。
还花钱雇人在报纸上写龙家的小作文,有他家不法圈地的,有他家恶意伤人的,也让李翠娥死了三年后,登上了报纸头条。
这时候,出现一件让叶英惊耳骇目之事,李翠娥的娘家竟然站出来为龙家说话,说李翠娥未能给龙家生儿子,是李翠娥的错,她自杀根本不是龙家逼的,是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羞愤自杀的!
叶英直接气笑了,我管你真的假的,青红皂白不用她分说,只要对她有利,她就要用!
对!她就是这么疯!她已经不问对错了!只要让她离婚,带走女儿,她连人都敢杀。
最后龙傲天被折磨的给她跪了,言明只要叶英帮他搞定要债的人,他就同意离婚,同意放弃女儿抚养权。
叶英想都不想答应下来,快速办好手续,带着女儿去了美国。
几年后,叶英获得美国哥伦比亚文学博士学位。
同年,龙傲天死于雨巷之中,享年三十五岁。
不久后,叶英携女儿叶婷回国。
转眼来到星期一,宁惠敏穿着件新做的藕荷色斜襟旗袍,坐上阿星的黄包车,来到了沪西忆定盘路91号。
今天是女中入学考试的日子,摩登少女来往不绝,私家汽车停驻在校门前,看得赵妈眼花缭乱。
中西女中是上海最有名气的贵族女中,它有着和圣玛利亚女中不同的教育理念。
如果说圣玛利亚女中是名媛的摇篮,那中西女中就是经济独立,高等人才的发源地。
圣玛利亚女中招生对象主要是中上等家庭,而中西女中的招生对象是上等家庭。
只有最顶尖的达官贵人家的女孩,才不用拿自己的婚姻为父兄铺路,她们对自己的人生拥有发言权。
赵妈推着宁惠敏走到门口排队。
门口的美国女政师拦下要送女孩进去的男性,告诉他们,学校禁止男性入内。
轮到宁惠敏时,对方面无表情的用英文说道:“学校不招收残疾人。”
宁惠敏用流利的英文回道:“我只是受了伤,并不是残疾,修养一段时间后,就能恢复。”
女政师打量她一番后,让她出示了考试证,“你一个人进去,不能带仆人。”
宁惠敏点点头,对身后的赵妈道:“赵妈,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赵妈担忧道:“是她们不许我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