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妞妞的声音陈母等人心头俱是一惊。
这些话要传到周诚和其他人耳朵里可怎么办?
两家的关系可就再没办法回到从前,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别想着能求到周诚头上。
有好事周诚也不会想到他们。
陈母神色复杂地看眼面不改色的陈丽娘,连忙应了声:“妞妞来了。”
殷氏的大女儿陈月跑去开门:“姑父,妞妞。”
陈丽娘不担心妞妞听到他们的话会跟大人告嘴。
四岁的小孩子懂什么,几句话就能哄好。
可下一瞬看到门外的人,她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陈满仓兄弟神色一僵。
杜长河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从战场活着回来,即便瘸了条腿,除了达官显贵他不觉得自己比其他乡下人差。
他是个没文化的粗人,在周诚面前,明明都是乡下人,他还感到自惭形秽。
寄住在周家已经低人一等,陈丽娘胡说八道更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周诚道歉。
殷氏视线扫过几人,不屑地勾了勾唇。
现在知道怕了,刚不还怪她么,有本事把方才说过的话再当着周诚说一遍啊。
“姑爷吃过没有?”陈母脸上的笑容干巴巴的。
看着周诚淡淡的神色陈母心里越发不安起来,若只是妞妞听到还好办,小孩子么哄一哄,她再跟大女儿说一说这事儿也就过了。
可若是周诚听到了那就麻烦了。
周诚进来看了看陈家的伙食,跟他家自然没法比,可也不差,现在村里人包括李家黄家吃的基本上也是这些。
比前两年一日两餐只能吃五六分饱,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只不过,人心永远不会满足。
陈母虽不痛不痒的呵斥了陈丽娘,以她对殷氏的不满就能听出,她并不认为陈丽娘有什么错。
只是她不像陈丽娘那般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讲。
“妹夫坐,妞妞来这儿坐。”
陈丰收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人。
周诚没喊人也没把妞妞放下来,只是笑了笑,视线扫过屋里二十多口人。
除了躺在炕上的陈父,全家人都在。
面子都是自己给的。
因为陈芸娘的缘故,这两年他给足了陈芸娘面子,也给足了陈家人面子。
可陈家人还不满意,那不好意思,这面子他得收回来。
妞妞绷着严肃地小脸,一本正经地对陈丽娘说:“李舅舅和黄爷爷他们没有吃我们家的粮食,他们的粮食是他们干活换来的,你不知道为什么要乱说?”
妞妞说话迟,一直嘴巴跟不上脑子,满了四岁就像开了外挂,小嘴叭叭的特别能说,口齿清楚语速还很快。
小孩子眼明心亮。
妞妞不知道大人之间的纠葛,但她能看得出这个对她笑眯眯的小姨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而且对她娘带有恶意。
那她也不喜欢她。
护着小姨的外婆她也不喜欢了。
周诚笑着托了托她的小屁股,对她竖起大拇指:“妞妞说的不错,不了解事情就胡言乱语,这是小人行径,咱们可不能学。”
“嗯,我不学,我要像爹爹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陈家人顿时脸色大变。
这是,全都听到了。
陈母脸上露出窘迫的神情,急忙说:“姑爷,丽娘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岳母,芸娘出嫁前在娘家受了多少委屈暂且不提,她刚嫁给我那两年也没少受委屈,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多补偿她,尽量帮着陈家。
让她能在娘家人面前抬起头来。
若非芸娘和妞妞,我跟陈家就是陌生人。
我帮你们不图你们能回报我什么,可也不想受气。
不管我对谁家好那是我的自由,就连芸娘都不会说什么。”
周诚目光定在陈丽娘脸上,眼神轻蔑,用看蝼蚁的眼神看着她,语气森森:“你算什么东西。”
这种人,就不配给她留面子。
陈母摇摇欲坠。
她这女婿还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给啊。
这一刻她是真后悔了,就不该一时心软带上小女儿一家。
把周诚得罪了他们家可怎么办。
陈丽娘只觉得面皮烧的慌,比杜长河揍她一顿还难受。
杜长河深吸口气,歉意道:“对不住姐夫,是我没管好屋里人,我们一家今日就搬走。”
周诚看他还算识相便没多说,点了点头:“嗯。”
挽留,不存在的。
陈满仓兄弟面上很难堪。
这样咄咄逼人的周诚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一想到北狄人烧杀的几个村子离陈家集只有二三十里,兄弟俩就没骨气说搬走的话。
陈母是个遇强则弱的性子,有人给她撑腰她能硬起来,没人撑腰她就是个唯唯诺诺的受气包。
此时是一个字不敢说。
孩子们都像鹌鹑。
唯一敢开口的殷氏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知道就算求周诚也没用。
陈满仓艰难开口:“妹夫,是我们逾矩了,村里有没有闲置的房子,我们也搬出去。”
周家是待不下去了,不走也得走,大营子沟要有空房子最好,没有的话就只能去殷氏和陶氏的娘家村子看看。
陈丽娘大喊:“我不走,凭什么李家黄家都能住我们要搬走,我没说错,你就是看不起大姐,看不起我们陈家。”
陈丽娘不愿意走,这是她这辈子住过最好的房子,还没住多少天就要搬回低矮破旧的茅屋。
她接受不了。
就算要走她也不会让陈芸娘继续过富太太的日子。
一母同胞的姐妹,没道理她过成这个鬼样子,陈芸娘却在享福。
这时陈芸娘从外面进来,不知她在外面站了多久,眼眶含着泪。
“娘。”
母女连心,妞妞见状在周诚身上扭了扭要下去。
周诚抱着她走到陈芸娘身边,眼神平静地看着她,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她湿润的眼睛。
陈芸娘歉疚地看看周诚,伸手握了握妞妞的手:“娘没事。”
走到陈丽娘面前,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陈丽娘还没反应过来她又狠狠地甩了第二巴掌。
“陈丽娘,从今往后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再是我妹妹。”
她对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妹妹一向照顾,可这个妹妹却把她视为仇人,见不得她一点好。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挑拨她和相公的关系。
果然是个白眼狼。
陈母本来还指望大女儿能跟周诚求个情,让他们一家待到北狄人撤回草原再搬。
陈芸娘这个态度她还能说什么。
说了也没有任何用。
老太太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三年前,满脸凄苦,脊背佝偻,一下子老了不止十岁。
陈芸娘用尽了全身力气打陈丽娘,陈丽娘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嘴角带着血丝。
“陈芸娘你敢打我,你一个不下蛋的鸡凭什么打我。”
她发疯一样要去打陈芸娘,杜长河忍无可忍,蒲扇般的大手扇在陈丽娘的脸上,把人直接打倒在地。
“再闹我休了你。”
年纪小的孩子们被吓得哇哇大哭,这时候谁都顾不上管孩子。
周诚只是淡淡扫视了众人一眼:“村里有两栋闲置的屋子,没有水窖,你们用水只能跟村民商量。”
对陈芸娘说:“芸娘,能做的我都做了,既然陈家仍然对我不满,我无话可说。。”
陈芸娘羞愧点头:“我知道的,对不起相公。”
周诚没有多看陈家人一眼,抱着妞妞回后院。
他对陈家人确实挺失望,跟李家黄家人比起来,差远了。
......
六子带了人去保护周诚,彭敬还是不放心。
如果可以,他希望杜武能尽快将这天下打下来,然后将蠢蠢欲动的庸国吞并。
杜武左思右想,决定将火药方子给杜武,尽快结束战争,让百姓能够修生养息。
为防止火药方子被人截取,让钱盛安跑了趟南方,亲自交到杜武手里。
方子上的字全是他跟杜武两人才知道的暗语。
兹事体大,即便是钱盛安是他的心腹,他也提防着。
北方干旱,南方连年水患兵祸频发,百姓苦不堪言。
遇到灾害南方的百姓往北逃,北地的百姓往南迁。
天灾无法避免,人祸可以控制。
朝廷无能,杜武想完成祖辈的遗愿打跑进犯的东夷人和南蛮人,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认识周诚后许多事跑偏。
一路南下后带领农民起义军打退进犯的敌人,随后被朝廷围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了。
每占领一座城池便大面积种植周诚送他的新品种粮食。
南方温度偏高,一年至少能够种两季粮食,气候炎热的地方甚至能种三季。
不但解决了兵马粮草问题,最大的受益者是当地的百姓。
并成功避免了天花疫病的泛滥。
杜武在百姓中的威望越来越高。
杜武惦念在家乡的妻子和结拜兄弟,既然已经做了不忠不孝的反贼,不如直接将皇帝拉下马。
当年杜家祖先跟先皇一起打下江山,后虽解甲归田,但并非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
国公府卢家与杜家祖先一同走过尸山血海,有过命的交情,到杜武这一代两家仍有来往。
卢家子孙不是愚忠愚孝之人,朝廷腐败无能换个君王又何妨。
因此对杜武起事暗中给予不少帮助和便利。
杜武虽在南方,但一直关注北方的动静。
照西县的军队撤到中原,他就料到北狄人要趁机作乱。
各地接连爆发起义军,不但攻打朝廷也攻打其他起义军。
杜武被两支起义军和朝廷官兵绊住了手脚,一时间无法抽调出人手去北方。
钱盛安送来的火药方子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火药问世造成了大面积的伤亡,不可否认,有了火药缩短了战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