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大堂外面已经有不少百姓在围观。
    死的是宋家的独子，李家二少爷和王家大少爷也都牵连其中。
    事发地还在青楼里。
    无论是哪一个都已经足够成为墨玉城内众百姓的谈资了。
    青楼女子见李家二少爷进来，害怕地肩膀收缩，低下头不敢看他。
    李家二少爷眉头蹙起，感到有些不安。
    庆成祖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惊堂木一拍，审案正式开始。
    庆明峥的目光瞄到站在人群后面的温怀蝶和阎翰云，不悦地皱起。
    他侧过头对元秋灵说道：“那对男女又来了。”
    元秋灵朝外看了一眼。
    “他们昨天不是说了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吗？来了也不奇怪。”
    庆明峥：“你怎么就那么确信他们和这个案件无关？”
    “说不定他们就是被雇佣的杀手。”
    元秋灵收回视线，早上过来他们已经把所有人的人证和物证全都梳理了一遍。
    现在就等着凶手伏法认罪了。
    “凭我常年办案审讯的直觉，他们和这个案子绝对没有关系。”
    庆明峥嘲讽道：“还常年办案审讯？你刚考上科举两个月，哪来的常年，审讯家里的下人？还是你养在后院里的那些流浪猫流浪狗？”
    元秋灵白了庆明峥一眼，“我懒得和你说，说了你也不懂。”
    庆明峥：“我看你是无话可说。”
    庆成祖的眼睛死死盯住跪在堂下的三人，严厉地质问道：“王文盛，昨天去青楼是谁先提出来的？谁请客的？”
    王家大少爷回答道：“回大人，是李二先提出来的，不过请客的是宋少爷。”
    “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一般都是他结账。”
    宋家最有钱，对方还是独子，钱袋子比他和李二要鼓很多。
    庆成祖点头：“李二的酒量如何？你们昨天喝了多少？”
    王文盛眼神呆了一下。
    什么意思？
    知府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他是在怀疑李二？
    跪在旁边的李二放在大腿上的手开始渐渐握紧。
    难道是这个贱人把自己给出卖了？
    那么多黄金都没把她的嘴堵住，早知道就应该杀了她。
    王文盛非常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李二的酒量不错，昨天我们喝了大概四壶，他好像是比之前要容易醉些，那些酒放在以前他应该不会醉才对。”
    李家二少爷连忙说道：“大人，前天晚上草民刚从外地回来，第二天没怎么休息就去了青楼，所以才不胜酒力。”
    庆成祖反问道：“李二，前天晚上你从什么地方回来，所为何事？”
    李家二少爷立刻回答道：“草民前日下午送一批布料去隔壁的卞城，乃是家中生意。”
    站在外面的李家老爷立刻举手喊道：“大人，的确是草民让他去的。”
    庆成祖挑眉：“哦~”
    “据本官了解到的消息，李家每次送去卞城的布料都是由镖局护送，最多派一个铺子里的管事同行，怎么这次需要你亲自去送？”
    “是布料太多，还是太名贵？”
    李家老爷一时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庆成祖会问到此处，况且他也没觉得让自己的小儿子去有什么问题。
    要说东西太多太贵也没有，是李二自己说要去见见世面，才主动提出代替管事去的。
    庆成祖见李家老爷沉默，直接对衙役说道：“跟李老爷回去，把账本给本官拿过来，本官瞧瞧。”
    眼间这件事露了马脚，李家二少爷当场说道：“大人，不了不名贵，也不多，只是草民想着不能再继续混日子，所以才提出要去卞城的。”
    庆成祖：“哦，这倒是本官没想到的。”
    “一个整天在赌坊里醉生梦死的赌徒，突然说要改过自新，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那你告诉本官，你还赌坊的三万七千多两银子是怎么来的。”
    “总不能去了一趟卞城，就天上掉黄金，正好砸到了你的脑袋上。”
    李家二公子满脸惊诧，万万没想到庆成祖会挖到这一层。
    他在赌坊赌钱都是在暗房，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欠了这么多钱，就连他父母都不知道。
    站在外面的李老爷一道晴天霹雳劈到了他的头上。
    他高喊道：“什么三万五千多两，什么赌钱，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小儿子是不学无术，经常去青楼，可赌钱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啊！
    庆成祖低眼：”看样子你父亲不知道你欠了这么多钱，想必银子也不是家里给的。“
    “李二，本官第二次问你，那些银子从哪里来的？”
    李家二少爷抬起头望着坐在堂上的庆成祖。
    他移开视线看向坐在堂中两旁的元秋灵和庆明峥，他们的脸上好似一切已经有了定论。
    李二沉口气，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大人既然都已经查到了，还审问些什么，直接定罪不就行了。”
    庆成祖眼里露出一抹凶意：“你还赌债的三万七千两银子是被你杀害的宋家少爷的。”
    他指着衙役手上端着的盘子上的那根金簪说道：”这根金簪就是你在卞城的时候买的，然后你还买通了这个青楼女子，让她将受害者推下楼，想造成意外摔死的假象。”
    “可你万万没想到府衙的人发现了被砍断了一半的栏杆和插进受害者头颅里的簪子。”
    “为财买凶杀人，你买凶的杀手是谁？他现在在哪里？”
    李二冷笑一声：“随便找的江湖杀手，我不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
    “老爷！”
    李二的父亲受不了他杀人的打击，当场昏了过去。
    李二转过头，神情冷漠地看着被背走的人。
    喊了一句：“如果不是你不愿意把家产交给我，我也不会这么做，你从小就偏心大哥，现在装作一副慈父模样给谁看。”
    半昏半清醒的李家老爷激动地从下人的背上摔了下去。
    青楼女子见状，立刻高喊道：“大人，奴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受李家二少爷的指使，他说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要求做，就要杀了我。”
    李二怒目圆睁：“贱人，你收我黄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庆成祖懒得看他们狗咬狗，立刻对庆明峥说道：”让他们画押认罪。“
    庆明峥和元秋灵已经分别将两人的罪状也好了。
    衙役伸手过去接，分别放到青楼女子和李二的面前，让他们画押。
    李二眼睛瞄到衙役挂在腰间的弯刀，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说是慢那是快，就在李二要画押的时候，他的手猝然伸出来抽出衙役腰间的弯刀一刀砍了过去。
    跪在旁边的王文盛被吓了一跳，逃命似地跪着爬走，比被野狼盯上的兔子跑的还要快。
    ”啊！“
    青楼女子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尖叫。
    庆成祖惊恐地站起来，用手指着李二命令其他衙役：“抓住他，生死不论。”
    元秋灵被庆明峥一手护在后面。
    原来李二当真会一点武功。
    手铐已经被李二用弯刀砍断，他正在试图往府衙外面冲。
    堂内有二十个衙役，他们将李二围困在中间。
    李二明显不是这二十个人的对手，眼里全是焦急，背后全是冷汗。
    大堂门口的百姓在李二抽刀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个往外逃命。
    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闯进了大堂之中，他在帮李二。
    阎翰云神情凌厉：“想必这就是那个杀手。”
    温怀蝶附和着点头：“的确像是江湖人。”
    想要救他的雇主，就是不知道李二给了他多少银子，才让他胆子大到敢来府衙里救人。
    庆成祖见一个又一个衙役被打伤，心里开始紧张。
    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让杀人凶手逃走，百姓该如何看待他。
    杀手见衙役们一直在纠缠，果断地从腰间拿出几个飞镖扔过去。
    另一只手扯住李二的袖子，飞速地往外推。
    却不想差点一头撞上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胸前。
    这个时候还有百姓站在大堂门口看热闹，不嫌命长么。
    杀手猛地刹住脚步。
    他抬头看去，撞进了一双满是杀意的眼眸中。
    杀手浑身一凛。
    这个人很危险，一定杀过不少人。
    这是属于一个杀手的直觉。
    他当即将李二扔在一边，自己绕过阎翰云的右手边往外逃。
    站在阎翰云身后的温怀蝶抬脚就是一个飞踢。
    杀手用刀去挡，却不想温怀蝶的力气太大。
    不仅刀被踢断，鞋底还踹到他的肚子上。
    一阵碎骨的疼痛，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大堂门口的柱子上。
    阎翰云夺下李二手里的弯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二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弯刀割断他的脖子。
    爬起来的衙役见状，纷纷冲上来将两人押住。
    元秋灵远远地望着两人，喃喃道：“没想到他们的武功会这么高。”
    庆明峥假装若无其事地放下自己的手，“我都说了那个男人的武功一定很高。”
    元秋灵：“我说的是那个女人，那一脚把刀都给踹断了。”
    那可是铁做的，不是轻轻一碰就断的豆腐皮。
    站在高位上的庆成祖后怕地久久没有坐下。
    “来人，给我将他们的手脚死死捆住，画完押直接关进牢房里，明日午时三刻问斩。”
    得赶紧把人杀了，要不然再出乱子怎么办。
    等衙役将人全部拉走，庆成祖这才空出眼神去看站在大堂外面的两人。
    好歹帮他们抓住了杀人凶手和等同劫狱的杀手，得给点赏金奖励一下。
    不见两人进来，庆成祖便直接抬脚从高堂上下来了，他年纪大了，视力有点老花眼，看不清楚。
    等他走近看到阎翰云的脸的时候愣了一下。
    长得可真好。
    这通身的气质不会是朝中哪个达官显贵的公子吧。
    庆明峥见自己的父亲靠近两人，担心会有危险。
    他连忙走到庆成祖的旁边，贴着他的耳朵悄悄说道：“父亲，他们就是昨天在青楼看热闹的一男一女。”
    庆成祖明白了，他摆头想看清被阎翰云挡在身后的女人。
    温怀蝶往右迈了一步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庆成祖愣住。
    眨眨眼后，又眨眨眼。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是那个脑海里一直记着的人。
    他膝盖发软，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整个人都都没办法呼吸了。
    “砰。”
    一声结结实实地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
    庆明峥顺着声音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父亲跪在了地上。
    庆成祖双手摆在眼睛下面不敢抬头：”下官墨玉城知府庆成祖拜见摄国大将军。”
    “下官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大将军，是下官眼盲。”
    声音传入庆明峥的耳朵里，他僵硬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元秋灵重重地将口腔里的口水全部咽下去，连忙跑过来将庆明峥踹跪在地上。
    自己麻溜地跪下：“下官元秋灵拜见摄国大将军，拜见武冥王。”
    能跟在摄国大将军身边，还和他这么亲密的，肯定就是曾经的苍傲国的武冥王阎翰云。
    幸好昨天拉住了庆明峥，否则人头都要掉下来了。
    怪不得她看着温怀蝶觉得眼熟，去皇城科考的时候她在酒楼里见到过温怀蝶的画像。
    和眼前之人有四分相似。
    当时只是感叹两句温怀蝶真厉害，现在想来，画画像的画师手艺真是差极了。
    画得也太不像了，一丝神韵都没画出来。
    庆明峥膝盖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语调忐忑地跟着元秋灵说道：“下官庆明峥拜见摄国大将军，拜见武冥王。”
    我的天哪！
    这两尊大佛怎么会出现在墨玉城，还和他们说了话，简直让人感到难以相信。
    温怀蝶望着庆成祖：“你认识我？”
    庆成祖连忙解释道：“当年皇上登基，下官曾远远看见过大将军一面。”
    “不知大将军今天过来，有何指示？”
    温怀蝶颔首，原来是这样。
    “没什么指示，我们就是来墨玉城游玩，正好碰到命案，所以过来凑凑热闹。”
    “你们都起来吧。”
    庆成祖局促不安地按在庆明峥的背上站起来。
    他双腿打颤，有点站不稳。
    “今日是下官的错，没有料到会有杀手来救李二，要不是大将军和王爷出手，凶手可能早已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