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远在京城的皇宫，太后手中的杯子，不慎滑落。
    尚还发烫的茶水，在拖地的凤袍下摆，聚出一朵水花。
    “娘娘，您怎么了，要不要宣太医？”
    真正的苑嬷嬷慌忙上前，关切询问。
    太后怔怔看一地碎片。
    “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苑嬷嬷躬身。
    “娘娘，无事。”
    “前些日子，哀家听圣上说，要把那个将哀家认错成姨奶奶的丫头宣进宫，人呢？”
    “娘娘，南妗姑娘似乎……出城了。”
    “圣上命人务必找到南妗姑娘。”
    “娘娘您放心，南妗姑娘若是进宫，定会来看你。”
    “来看我？”
    “来看我？”
    太后娘娘边重复和三个字，边看向苑嬷嬷。
    好像想要从苑嬷嬷口中得到，不知道什么的答案，又好像在神游天外。
    “娘娘！”
    随着一声惊呼，苑嬷嬷勉强接住倒下来的太后娘娘。
    边关之事很快传回京城。
    一场来势汹汹的战事，随着南妗的死和盛熠的到来，迅速结束。
    双方撤退，安营扎寨，短暂休整。
    景霄提出，签订和平条约。
    二十年内，两国无战事。
    盛熠无波的眼神，凉凉地看景霄。
    “我大誉的小郡主，以云国明月郡主的身份，为云国而死。”
    “云国，该有个交待。”
    “以交战地为中心，周边三城合一。”
    “改为，明月城。”
    “明月之身，照云国，是该被铭记。”
    虽定“明月城”，可誉国已经将南妗的身份昭告天下。
    誉国郡主的城，如何能被云国管辖？
    变相割让三城，亏他们想得出来。
    云国大臣在朝堂上，破口大骂誉国。
    “皇上，誉国无耻。”
    “派前太子之子潜入云国，冒充顾昭，又将皇太女之幺女送入南家。”
    “他们狼子野心，筹谋多年，绝不只是为了三城。”
    “皇上，不可答应啊！”
    “誉国只愿得到三城的诚意，云国若是不答应，誉国便亲自取。”
    盛熠的这句话，原原本本传回到京城。
    双方僵持一个多月，云皇终是松了口。
    只是改一个城名，其他一切不变。
    对百姓来说，生活上没有任何影响。
    国事尘埃落定，景霄目光无波地看盛熠。
    “她在哪儿，我想见她。”
    “云国的五殿下，你说的是谁，我不知。”
    “南妗呢？”
    压抑多日的情绪再次爆发，景霄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往前倾。
    眼中的所有情绪，好像都被一艘船盛满，行至水流中心时，船被打翻。
    所有东西沉入水中，掀起欲图吞噬一切的漩涡。
    盛熠嘴角噙着一层薄薄的笑，转瞬即逝。
    “南妗，云国京城南家的二小姐？”
    “你们云国的姑娘，你问我，是不是有点可笑？”
    “盛世子，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南妗在哪儿，我要见她！”
    “她死了！”
    盛熠嘶吼，一掌将揪着他衣领的景霄击退。
    “她死在两国战场上，为了救你，为了救祁昭！”
    “你们两个，有什么值得她相救？”
    “一个护不住她，一个用一个又一个假身份接近她。”
    “五殿下，两国有这份协议，能和平共处二十年。”
    “我依旧对你感到不齿，对你们云国高高在上的皇帝感到不齿！”
    “这里是誉国的营帐，不留人。”
    “五殿下还是赶紧带着协议回云国吧。”
    “记住，她不是云国的南妗小姐。”
    “她是誉国郡主，祁玥，以后还请五殿下知分寸！”
    盛熠负手背过身，不愿意再看景霄。
    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妹妹因他丧命。
    盛熠吩咐手下。
    “送云国五皇子殿下回云国营帐。”
    “皇子殿下，请吧。”
    景霄眼尾猩红，内心挣扎离开这里，踏上回京之路。
    ……
    “镯灵，你在哪儿？”
    “镯灵，你给我出来！”
    把屋中和院子里的人都赶出去，南欣环顾毫无异动的四周，嘶哑大喊。
    “镯灵，我知道你在这里，赶紧给我出来！”
    “哎。”
    虚空中，似有一道轻叹。
    一道紫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南欣的院中。
    “你……”
    南欣不可避免地踉跄。
    “你能出现了？”
    以往都只是闻其声，不见其人。
    依旧戴银狐面具的镯灵道。
    “是，南妗一死，我忽然打破桎梏。”
    “在你们这个世界，我也得到了实体生命。”
    南欣呆愣好半天，听到镯灵又是一声轻嗤，突然回过神。
    南妗，对，她是因为南妗唤出镯灵。
    “镯灵，南妗为什么会死？”
    “边关战场上，为救五皇子和她的表兄而死，你们不都知道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你在，你有化解一切的能力，你为什么不救她？”
    “战场上，别说救一个南妗，就算救下千军万马，你也做得到。”
    南欣可太了解镯灵的本事。
    南妗死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镯灵见死不救。
    面对镯灵冷静甚至冷漠的态度，南欣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双手抓住镯灵的手，泪眼婆娑。
    “镯灵，我求求你，救救南妗。”
    “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
    “当年，当年如果不是我的自私。”
    “南妗不会流落在外四年，不会遇到他们，更不会……”
    更不会遇到镯灵。
    “镯灵，我已经害了南妗一次。”
    “我不能再看着她，因我当年的一念之差，而死……
    “镯灵……”
    “你不是想跟我捆绑？”
    “你来，我答应你，只要你救活南妗。”
    面具之下的脸，没有出现任何“裂隙”。
    “上千年的生命，上千年的经历，我看过太多像你一样的人。”
    “南欣，你拒绝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世上没有后悔药。”
    抓住镯灵的手，慢慢滑下，南欣瘫坐在地上，幽幽道。
    “可你不是凡人，你有能力化解世上的后悔事啊！”
    “对别人，我或许有。”
    “对南妗，我没有。”
    “这个位面，你是我的第一选择。”
    “你的拒绝，在我的意料之外。”
    “你在我面前，提到南妗这个名字。”
    “我退而求其次，占卜南妗的命运，算出她本就有一场死劫。”
    “她从外庄逃走，坠落山崖，必死无疑。”
    “薛老太太的心善，将死劫往后推。”
    “每一次中毒化解，死劫都会往后推移。”
    “因此，南妗从来不是我的选择。”
    南欣眼睫垂泪。
    “你什么意思，从始至终，你都在利用南妗？”
    “她对你再无利用价值，就可以应死劫了，对吗？”
    镯灵道：“战事起，尤其对方主将还是叶寻，南妗注定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