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凌晨五点。
    临时指挥所中，孙正国来回不停的走动着。
    “叶宣已经进去半小时了，怎么还是不见有值符撤出？”
    “叶宣做事我是放心的。”
    “可现在……”
    一旁周玉皇冷笑道：“孙院长，你们研究院的守望者也并非个个英豪啊。”
    “说不准，叶宣已经逃了。”
    孙正国猛地看向周玉皇，他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周玉皇讪讪的笑了笑。
    “孙院长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不过只是说了其中一种可能性而已。”
    孙正国的声音完全就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最好祈祷不是这样。”
    “消息若传不进去，所有值符的鬼都将进入半复苏的状态。”
    “你觉得，九州沦陷，你玉皇集团能独善其身？”
    “是。”
    “玉皇集团有花旗那边的关系。”
    “可对于一个全无利用价值的组织，他们还愿意出手相助？”
    “这……”
    周玉皇顿时一脸尴尬。
    “孙院长，我就是随口一说。”
    孙正国冷哼：“最好只是随口一说！”
    话音刚落！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护卫火速冲进临时指挥所。
    “孙院长，周总，出事了！”
    来不及有半刻犹豫，两人赶忙冲出临时指挥所。
    蓟州区方向红光大作。
    隐约可见铁皮墙上方杂乱的如同丛生的野草一般的毛发。
    那是浴室鬼！
    浓烈的铁锈味从蓟州区内部滋生，越过铁皮墙的一刻，蓝色的铁皮墙被迅速腐蚀的锈迹斑驳。
    被风化的铁皮墙完全失去了限制作用，甚至能够看到里面正在不断生长的浴室。
    “坏了！”
    孙正国脸色狂变。
    下一刻！
    轰！
    铁皮墙倒塌，弥漫的红光之中，直径已经达到数十米的巨大头颅冲出封锁。
    它已经被鲜血染红。
    牙齿之间还带着残肢断臂。
    身后的蓟州区寂静无声，似乎已经变成死城。
    红光弥漫的区域，铁锈味，腐臭味……各种味道交错。
    此外，惨叫声，哭泣声……声声俱全。
    那是被浴室鬼吃掉的值符所残余的力量！
    锈蚀的力量已经侵入周围的建筑，不时有倒塌出现。
    街道上溢满了鲜血的味道，死亡不知几何。
    值符已死！
    收容失效！
    浴室鬼阴森的眼神扫过现场所有人。
    灯笼一般的巨大眼瞳之中倒映出无数倒影。
    “嘿嘿嘿……”
    满带狂乱的笑声当场让好几人陷入癫狂。
    有人当场跌坐在地，有人转身狂奔。
    他们大笑着，哭泣着。
    笑中带泪，他们的身体在疯狂颤抖。
    不是所有人都有直面厉鬼的勇气。
    “厉鬼出笼！”
    “值符呢？”
    “他们在做什么！”
    “为什么没能拦住浴室鬼！”
    “完了，全完了！”
    有人在惨叫，也有人尝试着拨打电话。
    信号被影响，电话根本无法拨通。
    他们对着无人接通的电话诉说着自己的遗言。
    “妈……儿子不孝。”
    “老婆，照顾好女儿。”
    “我的房贷还没有还清啊。”
    “我明明才刚刚升职，还没有拿到翻倍的薪酬……”
    想念，愧疚，懊恼，不甘……
    各种情绪在此刻上升，到天际随着红光共同谱写成死亡的乐章。
    前方巨大的头颅张开了干裂的嘴唇。
    挂着残肢断臂的枯黄牙齿开始慢慢咀嚼。
    扑通。
    最先倒下的人眼底满是恐惧和绝望，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体消失。
    同样的情况在上演。
    倒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死亡如同瘟疫，正在不断的蔓延。
    蓟州区。
    角落中缓步走出一人。
    那是叶宣——
    不！
    更确切的说，他是造成这一切的主角，但却是这一场混乱的配角。
    “第一场第一幕的最后一镜，还真美啊。”
    ……
    死亡依旧在不断上演。
    没了值符力量的抵抗，浴室鬼已经拥有了改写一切的权力。
    无人能在看到浴室过后抵抗这几乎无解的能力。
    鲜血淌满了街道，倒下的人身份各异。
    玉皇集团，兵家，研究院……
    在鬼面前，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的存活。
    渐渐的，人们已经忘记了恐惧。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麻木。
    死亡当前，倒不如走的体面一些。
    孙正国盯着前方巨大的头颅，颤抖着拨通了电话。
    “皇阙么……”
    “浴室鬼收容失败。”
    “值符全灭。”
    “申请……将蓟州区夷为平地！”
    “现在！”
    他无力的丢掉手机，一步一步，颤抖着走向浴室鬼。
    他恐惧。
    他担忧。
    但除了一死。
    他别无选择。
    红光弥漫，悬停在半空中的巨大头颅如同古神一般扫视着地面的蝼蚁。
    拥有了些许意识的它无法理解那只苍老的蝼蚁的想法。
    其他的虫子都在逃，唯独他选择了靠近。
    是明知逃不过？
    “嘿嘿嘿……”
    刺耳的笑声中，浴室鬼嘴角裂开。
    虫子的味道不好，但至少，管饱。
    吃了他，就能迈入下个阶段了吧？
    半身么……
    随着靠近，孙正国感觉自己心跳加速。
    他不是第一次直面鬼，所谓熟能生巧，鬼这种超出认知的东西很恐怖，但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可眼前的头颅，似有不同。
    孙正国知道自己的意志力已经足够强大。
    但直面这东西，依旧止不住的恐惧。
    惊悚的情绪在内心蔓延，那是无可抗拒的本能。
    “概念级的……惊悚。”
    “鬼的恐怖程度，确有分级。”
    “若能把消息传出去就好了。”
    孙正国撕破衬衫，咬破手指。
    他以指代笔，在白衬衫上写下了自己要传出去的消息。
    做完，孙正国长长的出了口气。
    该做的，他都做了。
    既如此……
    “那就走的，更从容一些吧。”
    孙正国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他双手下垂看向浴室鬼。
    “来吧。”
    “吃了我！”
    “你们强大，甚至无解。”
    “可你们也会有不可理解的事情吧？”
    “面对你们。”
    “我们恐惧，我们奔逃，我们弱的可怜。”
    “但！”
    “我们不服输。”
    “因为我们知道。”
    “人类！”
    “荣光永存！”
    “九州，万岁！”
    这一刻，孙正国战胜了死亡。
    他突然觉得，就这样，也不错。
    不过也不是没有不同的意见。
    “院长，我觉得你还能再抢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