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
裘力皱眉：“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他都还没喊过他“朗朗”。
裘雨晴又白了他一眼：“这是重点吗？！你看不看？”
裘力耸肩，那小家伙长得干净清爽，学习好，性格也好，被表白不出奇。
“我感觉他在三中有不少小迷妹，”裘雨晴解锁手机，在贴吧里翻找，自顾自念叨，“就几张不咋清楚的照片，上百个赞！不过呢，邱朗朗那长相就还挺......怎么说呢，”她停下动作托腮做思考状，“大号小正太，嫩、乖、斯文，哈哈哈，虽然我不太吃着一口。”
裘力瞥她一眼，问：“你吃哪口？”
裘雨晴扔开手机，卷起自己一绺头发绕在手指上，想了想，咯咯傻笑：“暂时还没我能看上眼的，非要选一个的话......詹哥吧，风流倜傥那一挂！”
裘力牵牵唇角笑了下，喜欢骚的呗。
裘雨晴也笑：“不过他得再年轻个七八岁，我可不想和大叔谈恋爱。”
话出口，两人同时敛了笑，再次陷入沉默。
裘浅山如果还活着，也该是雨晴口中“大叔”的年纪……
半晌，裘雨晴忽然喊了声“小哥”。
“嗯。”
“你觉不觉得邱朗朗有点像大哥？”
裘力眼皮陡然一跳，原来不止是他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迟滞几秒，他听到自己有些颤动的声音：“哪里像？”
裘雨晴没察觉，翻着眼睛想了会儿，给出个结论：“就......都挺‘爹’的？”
“挺什么？”裘力没听明白，眯着眼又问了遍。
“呵，他自己就一小屁孩，居然还训我，”裘雨晴甩开头发，坐直了两分，模仿邱朗朗那天说话的样子，“女孩子别‘屁’啊‘屁’的，不好听。我当时就觉着，大哥要是会讲话，一定就是那副语气。”
裘力微微发怔，过了会儿，他冲桌面抬抬下巴，问：“还看不看？”
“哈？哦！裘大力你好烦啊！老是打岔！”裘雨晴抓起手机，终于翻到那条帖，凑近了给裘力看。
三张照片，第一张是一个清瘦的背影，走在狭长的楼道里，灯光从一侧门里泄出，落了他满身；第二张是个半身像，男孩埋首书山，坐姿清正挺拔；只有第三张能勉强看清模样，他好像正在看向画面外的什么人，颧骨上笑出个小坑，看衣着，应该是秋天的时候。
裘力往下扫，正如裘雨晴所说，点赞的不少，这会儿已经过了两百，楼盖起老高。
[这取景，这修图，爱意昭然啊！鉴定完毕，妥妥告白贴。]
[小哥哥几年级的？有人来认亲不？]
[啊啊啊啊！来了来了！我姐他们班的！高三的！听我老姐说，他一个假期从年级80+一跃直升20+！这是什么人才？！]
[求楼主放几张高清的！我设成封面每天拜，说不定也能飞升~~]
[看上去好乖哦！]
[乖？！呵呵，你们是没见过他出手，书包里装板砖的那种，上学期后街那有俩外校的截他，他一个干翻俩！]
裘力挑眉，和裘雨晴对视一眼，脸上都写着“真的吗？我不信。”
[一群舔狗]
[楼上脑萎缩吧？不想看就滚！]
[附议！你把自己照片贴出来，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舔？！]
[舔个刚死了爹的穷逼，一个个还觉得自己挺有品。]
[楼主举报他！轰回阴沟去！]
裘力狠狠皱了下眉，想往回滑看看这人的id。裘雨晴打开他的手：“哪都有臭虫，甭搭理。”
[讲真，这照片也太糊了，跟笔尖戳出来的似的，偷拍的吧？]
[那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留意到第一张照片是男生宿舍吗？女生进不去的......]
[。。。]
[。。。]
[。。。]
[不是，几个意思啊？来人给翻译一下。]
[那我就斗胆明说了——基情的意思。]
[楼上我觉得你可能一不小心真相了......]
裘雨晴笑不可支：“哈哈哈哈，这些破孩子怎么什么都敢说啊。”一偏头，却发现裘力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忙顺着他的视线又往下看。
[还舔吗？继续舔啊！你们这小哥哥搞不好就是个卖的！暑假那会儿校门口停过一辆骑士十五世，有人见过吧，旁边还一辆宝马x6，爆个料吧，当时那一男一女俩车主，正为了他争风吃醋呢！颜狗们都长点脑子吧！！]
“不是，这逼谁啊？！”裘雨晴不干了，一拍桌子站起来，站直了，歪着脑袋认真回想，“不是那天碰见的那个竹竿吧？ 不应该啊......”
闻声，裘力找id的动作一顿：“开x6的是你？”
裘雨晴犹豫着点点头：“......啊。”而后就把那天拿邱朗朗当挡箭牌敷衍佟斐的事，从头到尾给裘力说了一遍。
裘力的脸更黑了，眉毛几乎拧成死结。
他自己不用贴吧，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将帖子转到自己微信上。
当晚，糊弄走裘雨晴，裘力径直回了宿舍。
他本想再工作会儿，可心里怎么也踏实不下来。躺上床，辗转一阵，又摸过手机，想再看看那个帖子的后续。
网上永远不缺恶意之人，大多也就喷完走人，但这种精准小团体帖吧，虽然匿名，但脱了马甲都是熟人，不知道会不会对小孩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再点击，帖子已经消失，楼主删帖了。
裘力挑眉，只记得发帖人的昵称叫“破风”。
正打算下个app，一条微信进来，是邱朗朗。他发来个化合价相关的问题，并不复杂，至少和他年级靠前的排名不符。
裘力回了，那边秒回了个“叩谢大佬”的小动图。
甚至……都没装模作样琢磨两分钟。
裘力轻叹口气，拇指下滑，是那张空茫无物的操场照片。
这让裘力想起反光镜中那个飞速后退的影像——男孩孑然立于一片薄尘之中，像是恢胎旷荡的草原之上一面经年的风马旗。
静默、悲伤、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