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咬着根虾条溜达过来，捅了下裘力的大腿，一副求人的小模样：“独眼哥哥，你家咋没电视啊？”
    裘力擦干手，走去从公文包里拿出个ipad扔给小孩，扭头就走，一个表情也不给，也不知道闹什么气。
    邱朗朗有点哭笑不得。
    他笑着跑过去，帮娜仁找了个“熊大熊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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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礼悦从卫生间出来，脚步轻快，手机一下下抛得老高，他瞟一眼裘力，却冲齐梅道：“姑，一会儿清华也过来哈！”
    “呦！那可好那可好！好些日子没见过那孩子了！”齐梅扫一眼台面上备出来的菜，一挥胳膊，“大力，再拿一袋子那个羊羔肉出来，咱再手切一盘子，都是大小伙子，肉得管够！”
    “听见没大力？麻利儿的！”詹礼悦倚着墙，一脸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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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力脸有点臭，但还是听话地帮齐姑姑忙活，邱朗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裘力露出的唇角似乎短暂地勾了下。
    他今天把裘力的络腮胡修剪得很短，薄薄一层，很帅。想确认裘力刚刚到底是不是笑了，邱朗朗总忍不住去看他。
    裘力正把一大块羊肉拆分成小块，每下一刀，齐梅就在边上念一声“阿弥陀佛”。
    大骨汤在炉灶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不远处小姑娘时不时发出憨憨的笑声，平日里冷清的小公寓在这一刻温馨热闹。邱朗朗对上詹礼悦默契的视线，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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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只有邓清华还没到。家里实在不适合招待客人，既没餐桌也没有足够的沙发位，众人胡乱围坐在地毯上闲话家常，倒也自在。
    “哇！哇！”娜仁从卫生间跑过来，提着裤子边沿，眼睛亮晶晶的，“独眼哥哥，你家茅厕好漂亮呀！一会儿吃完肉我能不能在里边游个泳啊？”
    “二选一，”裘力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说，“要么吃肉，要么游泳。”
    “啊......那我还是......”
    肩膀倏然一沉，邱朗朗转头，对上詹礼悦一张笑脸：“是吧朗朗？”
    “哈？”邱朗朗茫然。
    “嘿，我这说半天了，合着你们哥俩都当没听见是吧？”詹礼悦“咔吧”捏碎个开心果扔嘴里，“裘总成天拿我个副总当助理使唤，那我给自己申请个助理名额不算过分吧？”
    “啊......不过分......吧。”邱朗朗回过神，偷偷瞄向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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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力表情轻松，窝在抱抱椅里翻阅詹礼悦刚送过来的文件。
    “就订个票，传个话，跑个腿儿什么的，”詹礼悦指指裘力手里的东西，“别屁大点事儿都得我干。”
    邱朗朗眉心一跳，“腾”地站起来，靠近詹礼悦，瞪大眼睛问：“我可以吗？”随即立刻转向裘力，恳切道，“裘力哥，我想试试！我能帮上忙的！”
    发展那边上手需要时间，但重工这边他是真的可以啊！
    “行啊，詹哥带你两三个月，你绝对不亏。”詹礼悦翘着二郎腿，闲闲一挑眉，“就看你哥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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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力眉头微蹙，没有立刻答复。
    “还得再招个司机，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天气不好打不到车不说，还耽误——”
    詹礼悦的话被敲门声打断，他耳朵一动，立刻起身要往玄关去，两步后又缓下步子，由着动作利索的齐梅超过去开门，自己抄兜歪靠在岛台边。
    邓清华抱着一整箱百威进门，放在岛台上，笑呵呵同每个人打招呼，大约是詹礼悦提过，他还特意带了瓶草莓味的优酸乳给小孩儿。
    “聊什么呢？”邓清华耸耸肩，又揉了下小臂，“门外就听见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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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礼悦上下打量他，眼神落在那只伤过的小臂上，邓清华给他个安抚的口型。
    “他们在聊得找个司机，不然那车放着浪费，还耽误裘大力赚钱。”齐梅点上电磁炉，招呼邓清华先喝口水歇歇，“挣那老些钱也不知道干啥，连个桌子都买不起！全都得站着吃，监狱里都没这么艰苦！”
    邓清华一口水差点笑喷出来，詹礼悦忙一张纸塞他下巴底下，埋怨：“嘛呢，呛着！”说完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半晌，他看一眼裘力，小声叹了口气，“亏得有个齐姑姑照着你这台机器。”
    这话落在邱朗朗耳中......又是一阵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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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锅底沸腾，水气氤氲，裘力把空调调到最低，几个大男生围着岛台站成半圈，两张高脚椅留给齐姑姑和小胖丫头。
    娜仁嘬一口优酸乳，高举着筷子，紧盯着锅里专门用清汤给她先涮的各种肉和豆制品。
    裘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逗她，用筷子尖拨了下里边的牛肉丸，胖丫头立刻扒上台面，用小胳膊拦住他，逗得齐梅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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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朗朗笑不出来，心里一直惦记着詹礼悦刚刚提起的找司机的事。裘力告诉过他，之前的老司机辞职时建议他日后须得找个靠得住的人。
    裘力后来一直没再提过那家叫“沁尔嘉斯”的公司，但邱朗朗心里大致有数，如果这里边没鬼，裘力至少会知会他一声，邱瑞泉的事十有八九就是裘耀祖搞的鬼。
    他当初本就是因为车祸的事起疑，才特意又让裘力再去查查那家公司，所以，有没有可能，真的就是……邱朗朗轻轻蹙眉，望向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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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梅清掉锅里的内容物，将炒好的麻辣牛油锅底倒进沸腾的火锅，香气瞬间爆炸。
    “靠，姑姑牛逼！哈喇子都掉下来了！下肉下肉！”詹礼悦端起一盘子肥牛卷，整个倒了下去。
    气氛太好，任邱朗朗满肚子疑问，一时间也开不了口。
    齐梅的锅底炒得是真香，连娜仁都忍不住又吃了几口，辣得吐着小舌头满屋跑。
    一开始，邱朗朗有点心不在焉，等反应过来时，牛羊肉消失了大半，碗碟里倒是被布了不少，他偏头冲裘力了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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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筷子的节奏慢下来，詹礼悦再次提起找司机的事儿，邱朗朗抿一小口啤酒，终于借时机问道：“之前那个司机是怕被牵连才走的是吗？”
    詹礼悦先是愣了下，继而猜到邱朗朗知情，轻点了下头：“肯定啊，谁不是一家老小。”说完烦躁地灌了口酒，推了邓清华一把，“话说那肇事车就算没信儿啦？”
    裘力给了他一个眼色，意思是别当着姑姑和小孩说这些。
    齐梅叹一口气，知道他们要聊正事，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和裘力说了声，招呼着娜仁准备离开。
    裘力喊住人，用手机叫了辆专车过来。
    齐姑姑嘴里说着浪费，但是怕裘力担心，还是答应打车走。
    邱朗朗把给娜仁买的零食装好袋，将两人送到楼下，帮忙把电动车装上车才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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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推门进屋时，正听见邓清华无奈地说：“往西那段盘山路没有摄像头，那车用的还是个套牌，前边往金川方向的摄像头排查了整一个月，也没找到那辆车，估计早不知钻进哪条小道又改头换面了。交警那边的哥们也真是没什么办法，况且，”他看一眼裘力，“如果按照那个老司机的判断，情况就比较复杂，在没有实质证据之前，只能小心再小心。”
    邱朗朗一阵心慌，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近，急着追问：“具体什么时间？在哪儿？”
    感受到裘力的目光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很尖利，于是垂下头深深吸了口气，喉咙口像是被一个又酸又热的硬块堵着。
    一只手覆上后背，宽大温热，邱朗朗微微偏头，裘力看着他低声道：“没什么大事，司机很有经验，当时意识到后车有问题，已经提前减速，只受了点皮外伤。”
    “屁皮外伤！”詹礼悦瞄向裘力的肩膀，“不对付了就摘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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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朗朗追着詹礼悦的视线看过去，记起一年多前自己还在医院的时候，曾问过齐姑姑裘力的肩膀是怎么了，当时齐姑姑就说有可能是引发了旧伤。
    他当时还纳闷是怎么搞的，裘力一直不肯说，原来是那场车祸留下的病根！
    邱朗朗咽了咽喉咙，抓起杯水灌了一口，尽量理清思路后，他说：“肇事车套牌，还专找没影像记录的路段，应该是很清楚裘力哥的行程对吗？”
    “铁定他妈就是裘耀祖那孙子！”詹礼悦喝了酒情绪有点不受控制，猛一拍台面，“拢共有几个人知道你那天要去东口？”
    “阴山东口？”邱朗朗问。
    裘力轻缓地点了点头，松开覆在邱朗朗后背上的手，给自己又开了罐啤酒，解释道：“两年前，锂工厂这边还在筹建阶段，我去求胜在东口的锂矿区核实产量数据。”
    邱朗朗狠狠皱眉，很难再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个意外。
    他信裘耀祖能干得出下绊子的事儿，但为了裘力手里那点股份就下死手......他不敢信。
    他突然惊恐地意识到——且不管谋划车祸的人是谁，如果这个人不排除，裘力就始终处于危险之中！
    就在这时候，詹礼悦突然插话：“说起来，最邪门儿的还是那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