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师大会结束后，结伴走出体育馆的高三学生们，抬头看向天空。
天色阴沉，但雨已经小了很多。
除了落在皮肤上略有感觉外，用眼睛压根看不出还在下雨。
“哎呀，好可惜，明明这个时候出体育馆，外边应该炸烟花的才对。”
“雨也才刚停，学校不打算再放了吗？”
惋惜声不绝于耳。
不过清水心知肚明，今天这场烟花，大概率是放不成了。
因为工人们已经开始拆卸舞台，停靠在卸货区的货车上，还满载着烟花。
换句话说，这些烟花压根就没有被卸下来过，就要被原路送回了。
清水掏了掏浑身上下的口袋，然后想起什么一样，从看台上离开座位，一路奔向叶瑶所在的班级位置。
现在正是高三年级的撤场时间，因此高二年级的学生，还都坐在原位，想要在固定班级点找到叶瑶，是件相当容易的事情。
一离开座位上厕所的高二学生不少，因此清水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招来了太多学生的目光，加上不少老师也都在聊天，所以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挤到了叶瑶身边。
“清水？这个时间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废话，借钱。”
清水喘着粗气，开口就是钱，语气像极了在外鬼混完的小白脸。
因此，坐在叶瑶身边的女生们，向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不过当事人却好像毫不在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将手强硬地伸到了叶瑶面前。
“为了陈学长。”他说完这话，怕目的性有点太强，因此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还有别的高三学长学姐。”
“你需要多少？”
叶瑶皱眉。
她虽然平日里跟清水不是太对付，但还是清楚他的为人。
若不是真有什么情况，清水这家伙才不会来找她，更何况还是借钱。
“有多少，拿多少，多退少补！”
......
货车车厢大门被紧紧扣上。
负责装货的工人，从车尾探出半个身子后，冲司机的后视镜比了个大拇指，示意装货已经完毕。
司机心领神会，挂挡后慢慢松开离合。
货车慢慢起步时，突然有人敲了敲驾驶座位的车门玻璃。
车外站了一群学生，除了为首的是个相貌凡凡的男生外，其余清一色的，都是女生。
司机撇了撇嘴，不太情愿地降下了车窗玻璃，开口询问。
“什么事？”
“你好，我想问问，您这烟花卖不卖，我就买一个，行不？”
男生举起手，掌心里全是零零碎碎的硬币与小额纸币。
司机挠了挠头，给坐在副驾驶的老板，让了点位置出来，好让他拿定主意。
“钱不够。”
那胖男人只扫了一眼清水手里的钱，就知道离成本价还差得远。
商人嘛，对于金钱总是敏感的。
于是，站在车窗外的男生，看向身后的朋友们。
大家把裙子口袋翻得底朝天，也没能再掏出一分钱来。
男人叹了口气，懊恼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今日做个亏本生意便是，开车厢，卖她们一个。”
......
高三教学楼的学生们，返回班级没多久，就开始准备收拾放学。
由于今日开了誓师大会，因此学校给他们提前了一点放学时间，也算是没有烟花放的一点小小补偿。
大家正在教室里讨论今天早放学，要不要去哪里玩一圈，或是多睡一会时，突然有人喊着什么，然后一股脑冲出教室，围到了走廊上。
有人嚷着什么「有人放烟花了」之类的，搞得大家好奇心爆棚，整个教学楼，也好像随之被点燃了一般，兴奋了起来。
楼下的小庭院内。
一个高二的男生，抱着一箱偌大的烟花，在几个女生的簇拥下，小跑着将其放到了高三教学楼前。
他抬起头，向站在走廊围栏前的高三学生们挥舞双臂。
那里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看热闹的学长学姐。
大家尖叫着回应起这个少年。
人群议论纷纷。
“那家伙是谁啊？”
“我看着怎么那么像高二的清水，好像是文学社的社长。”
“上学期，还演话剧的不是？”
人群中很快有人认出来这个抱着烟花而来的少年。
陈宇轩站在围栏边，被同班同学扯着衣服来回摇摆。
“你的老熟人了？旁边还有你的老相好，陈宇轩。”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摇我，我也看得出来。”
他勉为其难冲楼下站着的叶瑶招了招手，对方同样向他挥舞起手臂。
气氛烘托到了这里，清水觉得是该动手了。
不过当他蹲到那盒烟花边时，却突然僵硬住。
我靠，光想着买烟花，却好像忘了个最重要的事情。
没火啊！！！
谁家好人高中生，上学裤兜里揣打火机的？！
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而楼上已经开始有人提醒他，老师好像知道有人乱放烟火，要来找麻烦了。
慌乱之中，林筱扯着嗓子喊了他一句。
“清水！接着！”
一个粉红色，只剩小半点油气的打火器，被甩了过来。
它在空中打着转，却让楼上楼下的近千余号人都屏住了呼吸。
清水不负众望，伸出手，将其牢牢接住。
毕竟在阳台上，投过来的一次性纸杯，他接了十多年，小小打火机，自然不在话下。
“你买烟花时，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茬，所以临走前找老板讨了个。”
林筱冲清水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动手。
清水点头回应，按下了打火机。
火苗虽只有一点，但还是轻易燃起了引线。
在沉闷的发射声中，第一发礼花，被高射向了空中，然后炸裂成炫目的光。
“谁让你们在这里放烟花的！你们哪个班的！！”
高三的年级主任，突然从楼梯拐角处杀了下来，吓得清水众人拔腿就跑。
空中的炸裂声，一下接着一下。
整栋高三的教学楼，如同烧开的水一般沸腾了起来，大家笑着，鼓掌着，庆祝着。
而清水一行人，作为始作俑者，在这铺天的喜悦中。
落网了。
......
“人家高三的搞誓师大会，你们一群高二的又唱又跳的。”
班主任老周叹了口气，然后扫视了一圈面前的学生。
文学社的所有成员，一个不落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不过连林筱都在行列里，也就让他实在没法再多说什么。
“明天交个一百字的检讨好了。”
“只是一百字检讨！？”
清水喜出望外，这个惩罚远比他预计的，低得多。
“清水你是带头人，三千字检讨。”
很好，现在跟他预计的差不多了。
众人有人欢喜有人愁，走出办公室时，还不忘道了一声「老师辛苦了」。
清水毕恭毕敬地带上了办公室的大门，回头看向叶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都怪你，要不是你跑那么慢，我们才不会被抓！”
“哈？怪我？！”
叶瑶指着自己，无法接受分锅大会的锅，落到了自己头上。
“不怪你怪谁。”
“还不是你非要跑过来找我借钱买什么烟花，怪你自己！”
二人不甘示弱，开始就「如何分清主次责任」，而展开了一场辩论大赛。
不过这场唇枪舌剑的比试，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在出了办公室走廊拐角，就宣告了结束。
因为陈宇轩等在了那里。
大家识趣地互看了一眼，陆陆续续下楼，留下了叶瑶一人站在原地。
眼瞅着楼梯间没有人影，少女才伸出手，笑着比了个「耶」的手型。
“如何，学长？烟花还算好看吗？”
“当然，我的同班同学，嗓子都快叫哑了。”
陈宇轩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向着叶瑶伸出手。
“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来听听？如果是感谢赞美什么的，尽管来吧，毕竟买烟花的钱，我可是出了大头。”
“是吗？不过我想说的倒不是这个。”陈学长伸出的手，还保持着原样，“我不知道高考能考到何种程度，不过如果我俩都能进理想大学的话。”
“到时候你来做我人生的女主角如何？”
“.......”
叶瑶刚刚还轻松惬意的笑容，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少女的扭捏感，少见地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面红耳赤着，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却又闭着眼，下定决心般走上前。
“刚刚，刚刚的话，我可以理解成表白吗？！”
“可以。”
学长笑着同样上前一步，挽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