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兴奋的两人毫无睡意,即使是在这样的永夜中——
“决斗吗?格林德沃先生。”阿不思一本正经地将魔杖竖在面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这使平日里看起来很温和的明亮双眸有了几分英气。
格林德沃不确定地看着他——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阿不思歪着头看他,又恢复了俏皮的模样,“这里没有别人——快点儿,盖尔,我有好久没有舒展舒展筋骨了。”
“你这样说,听起来可真像个老头子。”格林德沃抽出魔杖。
“噢,盖尔,少废话!”
两支魔杖同时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刺目而绚烂。似乎是认出了对方,两支魔杖兴奋地嗡鸣振动着。
这一回,他们的脸上不再是惊愕、诧异、哀伤、愤怒,格林德沃大笑着发起了攻击。
阿不思丝毫没有退缩,老魔杖轻巧地化解了对方的攻击,好像是感受到主人超高的技艺和强大的魔法,老魔杖似乎自发地对魔咒展开拦截。
金红色的火凤凰和蓝色的烈焰恶魔龙撞击在一起,发出巨响,像是火山喷发了似的。
阿不思勾起唇角,在火焰交织中发起了攻击。
格林德沃被这暗藏的攻击一惊,快速地挥动魔杖,化解了随之而来的咒语。
魔咒碰撞着爆出朵朵绚丽的金色烟火,越来越密,几乎看不清对方。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格林德沃和阿不思却都看清了对方在这金色烟花后的笑容,他们注视着对方,魔杖默契地举起,指向他们头顶的漆黑天空。
呼神护卫——
雷鸟从杖尖飞出,发出响亮的长鸣,融为一体,绕着它们的主人飞翔了一圈,渐渐消失,点点蓝色光点落在他们发梢和肩头。
寂静中,他们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声。
这一次,他们眼中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坦诚相待的默契——
“我真怀念我们曾经的时光。”
“势均力敌的对手——”
和爱人。
阿不思闭上了眼睛贴在格林德沃胸口,这样想道。
“喂,你刚刚是不是念了几个恶咒——”
“噢,是吗?你不是也用上了你的’改良’咒语?”
两人躺在冰屋中,阿不思发现格林德沃是对的——那些松软的垫子和一场酣畅淋漓、恰到好处的决斗是上等的安眠剂。
他们睡得很沉。冰屋里只留下一团火苗飘飘荡荡。
阿不思靠在格林德沃怀里,并不想睁开眼睛,尽管他已经醒来足有半个小时了。
他在格林德沃身上蹭了蹭——
格林德沃倦怠地睁开一只眼睛,淡金色的瞳孔没好气地瞪着在他臂弯里蹦来蹦去的赤褐色发顶——
“你知道这个屋子里不会有其他生物出现吧?”
深蓝色的眼眸也睁开了,对上了湛蓝色——像是宝石一样的眼睛。
阿不思笑了起来,“是你说的,要大方地面对这件事。”他笑着从他怀里蹭了下去,消失在了纯白的被子中。
这次,他们的喘息和心跳又是为了另一回事了。
外面的极夜还在继续,格林德沃和阿不思赤裸着上半身坐在冰屋中。
格林德沃的神情高深莫测,“你真的确定吗?”
阿不思点头,“我已经说过了——”他为了表明态度,陈恳地补充道,“如果你再问一遍,盖尔,我发誓会对你念一个恶咒。”
格林德沃把凌乱的发丝理在脑后,“好吧,既然——”他对上阿不思威胁的目光,赶忙举起了魔杖。
掌心的伤口速速愈合,血滴在魔法的作用下交汇、融合,就像他们的守护神——
“你觉不觉得……”阿不思说道,有些犹豫不决。
“是啊,它变了。”
血盟契约变成的魔法器物不再是银白色的,而更像是赤金色。其中的血滴依旧漂浮旋转着。
“这意味着什么呢?”
格林德沃把那个精致的小东西握在手心里,感受着藏在其中的像是心脏一样跳动着的赤诚。“意味着我又有了一个。”他淡淡地笑了,“真漂亮,不是吗?”
阿不思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只觉得心安。”
格林德沃抚摸着他的脸颊,太久了,他们又有几个半世纪呢?
他们舒舒服服地靠在柔软的被子里,翻看着麻瓜船长的日志。
“麻瓜认为人鱼是美丽的?”格林德沃发问。他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这么想。保护神奇动物的每一本教科书都会为人鱼配图,虽然可能因为作者不同而存在差异,但是和美绝对沾不上边。而他看了看身边的阿不思,认为自己对“美感”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是啊,有的地区还会认为人鱼能做成油灯。”
“什么?!”格林德沃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调。很难想象这一点——毕竟人鱼相貌虽然和陆生人有所差别,但他们依旧是类人物种——
“噢,你没有选修过麻瓜研究?”阿不思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早该想到的……”
“德姆斯特朗没有这门课。”格林德沃闷闷地说道。看起来还没有从人鱼可以炼脂这件事上缓过来。
“啊。”阿不思颇感意外,“这恐怕不合规吧?”
“合规?”格林德沃干笑了一声,“他们还不肯接受麻瓜的孩子入学呢……”
“哎……”阿不思体谅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多么矛盾——因为保密法,巫师不能够在麻瓜面前暴露身份,但是,如果他们的孩子是一个巫师,这……”
“是啊,这大概也是其中一份意义了,接受魔法,善待不会施法者……啊,阿不思……”格林德沃的异色瞳孔在蓝色火苗的映射下,跳动着热切的情绪——他们想要的那个更好的世界。
“不过,我们家和麻瓜的关系不赖。”格林德沃微微蹙起鼻子,“他们一直认为我爸爸是个非常有修养、有才干的绅士——”格林德沃哼笑,“真是天真啊,这群麻瓜。”
阿不思津津有味地想象着格林德沃公爵——那是格林德沃长大之后的样子——一边悄悄念咒、一边装出讳莫如深的样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