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被清空的坩埚仍然冒着白色的袅袅的气体。亚鲁狄巴·艾博把东西收进皮包里,“——大家记得周四要交论文,如果有谁忘记了,那只能关禁闭了。”
“教授,教授!”
亚鲁狄巴看到跑过来的男孩子,“不,不行,里奇,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可是……教授,大家都在议论——”男孩子恳切地说,“您能不能——”
“不行,里奇。”亚鲁狄巴一口拒绝,“我知道你们对格林德沃的言论很感兴趣,但是不行,作为教师,我是不会和学生们讨论政治主张的。”他收拾好了皮包,拍了拍看起来非常失望的男孩儿的肩,“伊法魔尼绝不能参与其中。”
“绝不能?”男孩儿重复道。
“是的,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了。里奇,你下节课要迟到了。”亚鲁狄巴温和地说。
“好吧,好吧……教授。”男孩儿点点头,追赶他的同伴去了。
亚鲁狄巴摇摇头。自从前校长杜兰特辞职后,这样的议论甚嚣尘上,他甚至感觉师生口中的格林德沃已经不是他认知中的样子了,而是什么英雄(或是超级恶棍)之类的人物。
他推开门,发现房间里已经有猫头鹰在等着他了。它的腿上拴着一封鼓鼓囊囊的信。
看到他走进来,猫头鹰伸出那条腿,让他把信解下来。
亚鲁狄巴看着猫头鹰从他开着的窗户飞出去,滑翔着飞进浓雾之中。
是阿不思的来信。亚鲁狄巴眼前一亮。
小瓶子从信封中掉了出来,落在他的手掌中。亚鲁狄巴盯着它看了一小会儿,拆开信读了起来。
他读着阿不思在信中写下的一字一句,好像有一股暖流顺着他的喉咙流进他的身体里,四肢暖洋洋的。好像凤凰在他耳边轻轻啼鸣。
收好信件,亚鲁狄巴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细口瓶中的液体上。这会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研究课题。
美国魔法国会一间办公室的阔气的门上挂着金属质地的牌子:主席 德纳布勒·布莱克(president denebola black)。
“伍尔弗里克,情况怎么样?格林德沃家的那个男孩儿是否确如传言所说的那样?”国会主席德纳布勒·布莱克问道。他年轻的时候一定非常英俊,正如其远在英国的亲戚一样。浓密的黑色短发长出了白发,灰色的眼眸,眼角生出了几道皱纹。
“并非如此,主席。尽管德联邦魔法部始终坚称盖勒特·格林德沃因其可怕的威胁到师生人身安危的魔法实验被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开除,并以其家族始终反对国际保密法为由认定其抱有危险的思想和暴力倾向——我认为,主席,明智而包容的领导者不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诬陷任何一个人。”伍尔弗里克·格雷夫斯不卑不亢地说,“相反,盖勒特·格林德沃已经表现出了强大的魔法力量,如果他真的能够找到更适合巫师的生存方式,我认为,我们应该对其抱持更多的善意——更何况,夏里·波尔,德联邦魔法部傲罗办公室负责人,已经证实了他并没有在伊法魔尼作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你建议我们不必插手,是这样吗?”德纳布勒·布莱克说。
“这是我目前的判断,主席。”伍尔弗里克·格雷夫斯微微颔首,“当然,如果您认为我们仍需要密切监视他的动向,我同样会遵照您的意思,组织傲罗跟踪他和他的同伴。”
布莱克思考了片刻,“安排人跟踪,不必干预他们的行动。”他望着格雷夫斯,“尽管他的同伴已经成年,但格林德沃没有。事实上,我们的法律并不支持未成年人携带魔杖——如果他们的行为可能导致巫师世界暴露在麻鸡面前,可以与其进行接触。如果他们威胁到任何一位公民,可以直接约束他们的行为。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伍尔弗里克。”
“是的,我明白。我会安排妥当。”格雷夫斯说。
“伍尔弗里克,我指望着你。”布莱克语气有些沉重,“大选在即,压力前所未有。”
“我明白。”
“对了,”就在格雷夫斯认为这场谈话已经结束时,布莱克突然说,“帕西瓦尔是不是快要从伊法魔尼毕业了?”
“——噢,是的,没错。”格雷夫斯颇感意外。
“他的n.e.w.t.s成绩怎么样?”布莱克第一次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不错——实际上,非常不错。”格雷夫斯难以抑制自己的得意,“我父亲很满意。”
“如果他愿意的话,国会非常期待他的加入,我承诺。”
“噢,谢谢您,主席。”格雷夫斯笑意盈盈地说。
“去吧,伍尔弗里克。”
伍尔弗里克·格雷夫斯步履轻快地离开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母和弟弟了。但是他没有忘记更重要的事,比盖勒特·格林德沃更重要的事——大选期间,巫师世界暴露的可能性极大,尤需谨慎对待。
美国乡间的小路上,格林德沃扭头看着两只公鸡扇着翅膀打架,翎毛七零八落的。
阿不思被落日刺眼的光辉照射的几乎睁不开眼睛。湛蓝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盖尔,我们应该在这附近住一晚——看起来今夜会有雨。”
“——你说得对。”格林德沃心不在焉地说。斗败的公鸡凄凄惨惨地缩在角落,另一只趾高气昂地巡视着鸡舍的空地。“阿不思——”
“什么?”阿不思正搜寻着合适的地点可以让他们搭起一个帐篷,而且不会受到麻瓜们太多的关注。
“嗯……那件事,你有询问冈德森的意见吗?”格林德沃不情不愿地说。
“谁……噢,你是说——嗯……没有,”阿不思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盖尔,我把他的联系方式丢掉了。”
“什么?”格林德沃不确定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于一位海洋神奇生物专家来说,联系方式毫无用处,猫头鹰可以抵达天涯海角。
阿不思想了想,“我的意思是……我决定在那之前,坚定地选择你。”
“阿不思,”格林德沃终于明白了阿不思在那晚究竟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明白了他为什么靠在自己的怀里急迫地确认他的心跳和爱意。好像他刚刚灌下了一大口苦味的黄油啤酒,既幸福又痛苦。
格林德沃深深地凝望着阿不思,不论他如何希望用杀戮咒夺走他们卑贱的性命、阻断他们卑劣的行径,他始终明白阿不思的底线是他不可逾越的。
“不论我如何希望你选择我,你始终有权利选择你的未来——何况,只是一个学术问题。”
阿不思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格林德沃笑了笑。尽管苦涩。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守护,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太确定,自己究竟在守护什么,能够守护什么。